我心头一震。
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我发现——他说这话时,口型和妹妹临死前喊“哥救我”的那一瞬,一模一样。
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我会开始怀疑是不是所有人都在演戏,是不是整个世界都在骗我回头。
我撕下衬衫一角,颤抖的手指摸向腰间契隙鳞——割破指尖,任鲜血滴落。
然后,我在布条上,一笔一划,写下母亲常哼的那句歌词。
贴在井口的石头上。
风忽止。
我掏出灰鼠牙坠的残渣,捏在掌心。
点燃。
我撕下衬衫,蘸血写下母亲常哼的那句歌词,贴在井口石上。
指尖颤抖,可笔画却异常坚决——“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每一个字都像刀刻进皮肉,不是写,是剜。
那是她最后一次哄我睡觉时唱的开头。
也是妹妹死前,录音笔里循环播放的最后一段音频。
风忽然静了。
雾如冻结,连山虫的鸣叫都消失无踪。
布条刚燃起一角,火焰便扭曲成形——一个女人的身影从火中浮现,披着旧式碎花睡衣,背对着我站在井沿边,轻轻晃动身体,嘴里哼着那首歌。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融化冰川,熟悉得让我几乎跪下。
“回来吧,”她转过身,脸上带着笑,眼角有泪,“一切都过去了……妈妈在这里等你。”
我盯着她的眼睛。
漆黑、湿润、含着慈爱……可就在那一瞬,我听见了——那歌声的底色,藏着极细微的电流杂音。
和三年前,黑帮头目用变声器模仿人质求救时,那段录音里的频率一模一样!
敌人曾用母亲的声音骗警方开门。
而现在,他们想用同样的方式,把我骗回地狱。
“你不是她!”我嘶吼出声,喉咙炸裂般疼痛,“她死了!她不会用敌人的声音哄我睡觉!!”
话音未落,我抽出腰间的缚恨索——由九百根鼠尾筋编织而成,浸过疯人院地下三层三百具实验体的怨血。
它在我掌心盘旋如蛇,发出低沉的呜咽。
一鞭挥出!
烈焰炸开,幻象崩碎,那张温柔的脸在火光中撕裂,露出背后蠕动的黑丝——那是地门埋在我记忆深处的温情人偶蛊,靠吸食执念生长,专为诱杀觉醒者回归“母体”。
我不再看它燃烧。
右手猛地插入胸腔识海投影处——那是吞下盲蛊后形成的灵觉中枢。
我咬破舌尖,以血为墨,以痛为引,发动禁忌之术——谎芯茧!
“我不需要救赎。”
“我不需要归途。”
“我不再等待原谅,也不接受虚假的安宁。”
三句话,如同铁钉,狠狠凿入灵魂最深处,强行覆盖所有温情记忆锚点。
那些曾让我夜夜哭泣的画面——炉火旁的晚餐、妹妹踮脚拿糖葫芦、母亲轻拍我背脊……全都被一层黑色薄膜封印,沉入识海底部。
剧痛袭来,仿佛整个大脑被碾成粉末又重组。
心炉骤然冷却,血液凝滞,呼吸停顿三秒。
但就在这死寂之中,脊椎深处传来一声龙吟般的震颤!
影肋骨暴胀而起,自尾椎一路冲上天灵盖,新生的漆黑鳞片如荆棘破土,与肩胛间早已扎根的诏羽棘根部彻底接合——
咔、咔、咔……
一圈黑金交缠的荆棘环,在我背后缓缓成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纯粹战意。
空气为之扭曲,地面龟裂,连抹光手中的骨笔都“啪”地断裂。
逆龄突然尖叫:“影子……在笑!”
我回头。
月光斜照,我的影子竟脱离身形,静静立于石壁之上。
它缓缓抬起手,对着我,做了个扣动扳机的动作——
无声的一枪,却击穿了我的过去。
远方钟楼,喊哑猛地站起,举起那块残破木牌,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新刻的字:
你要进去的地方,没有名字。
风吹过荒草,我闭上眼。
心底再无摇篮曲。
取而代之的,是三年前那个雨夜,黑帮首领踩碎妹妹头颅时——那一声闷响。
我握紧拳头,指节爆响。
朝着野人山腹地方向,迈出第一步。
这一次,我不再逃,也不再寻救赎。
我要让他们,全都听见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