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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大峪口血案(2 / 2)

刘海旺比胡文海大几岁,在晋中榆次区北山煤矿当工人,跟胡文海关系不错,跟胡根生也熟。他知道胡文海脾气倔,怕他哪天冲动出事,就想从中调解。

白天,刘海旺找到胡根生:“根生,你跟文海原来都是兄弟,有啥矛盾说开了就好。文海抹不开面子,让我来跟你说,今晚你去他家,咱仨坐下来聊聊,以后还是兄弟。”

胡根生也想让胡文海别再上访了,就答应了。晚上,他租了辆车,接上刘海旺,九点左右,到了胡文海家。

他们不知道,胡文海早就做好了准备。下午,他跟弟弟胡青海说:“海旺可能被胡根生收买了,晚上你过来,帮我盯着点。”胡青海也怕哥哥出事,就答应了。

胡根生和刘海旺一进胡文海家的门,就觉得不对劲,屋里没开灯,只有一支蜡烛亮着,胡文海坐在炕沿上,脸色阴沉得吓人。

没等他们开口,胡文海突然站起来,手里拿着那把双管猎枪,指着胡根生:“坐下!别动!”

胡根生吓了一跳:“文海,你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胡文海冷笑一声,“你承认你贪污煤矿200万,我就放你走!”

“我没贪污!”胡根生赶紧否认。

“没贪污?”胡文海把枪往桌子上一放,“你给李记打电话,让他过来对质!”

李记是原来煤矿的会计,知道煤矿的账目。胡根生不愿意打,但胡文海拿着枪对着他,他没办法,只能拨通了李记的电话:“李记,你过来一趟,我在文海家,有点事。”

李记来了之后,胡文海让他和胡根生写“认罪材料”:一是承认指使高家兄弟打他,二是交代贪污的钱怎么分的。“写了,你们就能活;不写,今天就别想走!”

可李记和胡根生怎么可能写?那不是自投罗网吗?“我们没做过,写不了!”

“不写是吧?”胡文海使了个眼色,胡青海冲上来,对着两人拳打脚踢。刘海旺在旁边急得直跳脚:“文海,别打了!有话好好说!”他还劝李记:“李记,你就瞎写点,先保住命再说!”

可李记也是个倔脾气,死活不写。

胡文海彻底火了,他拿起猎枪,指着两人:“写不写?不写我就开枪了!”

李记也豁出去了:“你有本事就开枪!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胡文海眼睛红了,他押着胡根生和李记往外走,刘海旺也跟着出去了。胡青海递了一把消防斧给刘海旺:“拿着,帮我们盯着点。”刘海旺下意识地接了过来,他不知道,这把斧子,会把他也拖进深渊。

走到胡文海父亲胡广志家的大门外时,远处突然传来了警笛声——不知道是警车还是救护车,“呜呜”的声音越来越近。

李记一听警笛声,突然来了劲,他挣脱胡文海的手,喊道:“有本事你开枪啊!警察来了,你跑不了!”

胡文海被激怒了,他举起猎枪,对着李记“嘣嘣”就是两枪。李记应声倒地,当场没了气。

接着,他又把枪对准胡根生,扣动扳机,“咔哒”一声,枪哑火了。

胡根生一看枪没响,赶紧冲上去抢枪。胡文海急了,对着刘海旺喊:“海旺!用斧子劈他!”

刘海旺吓坏了,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李记,又看着抢枪的两人,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他一咬牙,举起斧子,朝着胡根生的后背劈了下去,“噗”的一声,鲜血喷了出来。

趁这功夫,胡文海把枪修好了,他对着胡根生又开了一枪。胡根生赶紧躺在地上装死,这才捡回一条命。

看着倒在地上的李记,胡文海突然笑了:“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既然都这样了,那就把该杀的都杀了!”

他的“血腥屠杀”,从这一刻开始了。

胡文海先是让刘海旺拿着斧子,跟他一起去村里。刘海旺吓得腿都软了,他扔了斧子想跑,胡文海叫住他:“你跑吧,这点钱你拿着,赶紧走。”他掏出1000块钱递给刘海旺,刘海旺接过钱,头也不回地跑了。胡青海也怕了,跑回家里躲了起来。

剩下的路,胡文海一个人走。他拿着猎枪,朝着村里走去,凡是他觉得“得罪过他”的人,都成了他的目标。

第一家是村长张静林家。张静林在煤矿招标时,没帮他说话,胡文海一直记恨着。他用枪托砸碎了张静林家的窗户玻璃,张静林的妻子冯俊莲听到动静,跑出来看:“谁啊?这么晚了砸玻璃!”

胡文海二话不说,对着冯俊莲的头部开了一枪,冯俊莲当场倒地。张静林的女儿张文慧才十几岁,听到妈妈的声音,跑出来一看,妈妈倒在地上,她吓得大哭:“救命啊!杀人了!”

胡文海又对着张文慧开了一枪,张文慧也没了气。他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张静林,就转身走了。

第二家是高延枢家。他砸碎窗户,把枪管伸进去,看到高延枢背对着窗户站着,就对着他的后背开了一枪。高延枢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胡文海又对着他的脖子补了一枪,彻底没了动静。

第三家是季金堂家。当年胡文海被打后,有人跟他说,季金堂说“怎么没劈死胡文海”。就因为这句话,胡文海记恨了两年多。他闯进季金堂家的院子,季金堂正在睡觉,胡文海对着他的头部连开两枪,季金堂当场死亡。季金堂的妻子胡拉娣听到枪声,醒了过来,胡文海又对着她开了两枪,胡拉娣重伤倒地。胡文海临走时说:“我让你们再乱说!”胡拉娣怕自己活不下去,用手指蘸着血,在墙上写了“文海害人”四个字。

第四家是胡福龙家。胡福龙家占了胡文海家一点地,胡文海一直耿耿于怀。他闯进屋里时,胡福龙正在给炉子添火,胡文海对着他的后背开了一枪。胡福龙的妻子严爱兰想跑,胡文海对着她的上身连开两枪,严爱兰当场死亡。胡福龙还在挣扎,胡文海又对着他的头部补了一枪。

第五家是胡三季家。胡三季是胡文海的本家,两人没什么大矛盾,就因为胡文海结婚时,胡三季没去随礼。胡文海闯进院子,对着胡三季的头部开了一枪,胡三季当场死亡。胡三季的两个连襟正好在做客,也被胡文海打死了。屋里的灯突然亮了,胡文海看到胡三季的妻子张素花在屋里,就砸碎窗户,对着她连开三枪,张素花也没了气。

接着,他又去了刘海生家。刘海生是大峪口村煤矿的矿长,也是他恨的人之一。第一次去的时候,刘海生没在家,他骑着刘海生的摩托车,去别的地方杀人,回来后,正好碰到刘海生站在院子里。他对着刘海生的后背开了两枪,刘海生疼得爬起来就跑,胡文海没追上,就进了屋。刘海生的父亲病卧在床,问他有什么事,胡文海说:“跟你没关系,睡你的觉。”说完就走了。

最后一家是李立生家。李立生是村支书,也是高延堂的姐夫,胡文海觉得他是“主谋”之一。他到了李立生家门口,听见李立生和妻子在说话,就喊:“立生,开门,我是文海,找你有事。”

李立生没多想,开了门。门一开,胡文海就举起了枪。李立生吓得赶紧说:“文海哥,不是我,都是胡根生指使的!”

“现在说这些晚了!”胡文海对着李立生开了一枪,李立生当场死亡。李立生的妻子吓得发呆,胡文海又对着她开了一枪。李立生的女儿李瑞萍才16岁,想跑,胡文海对着她连开两枪,李瑞萍也没了气。

从晚上9点到11点,短短两个小时,胡文海闯进11户人家,杀害14人,重伤2人,轻伤1人。大峪口村的秋夜,被枪声和哭声淹没,成了一场人间地狱。

最早发现出事的是村治保主任张虎。他晚上睡得晚,正准备栓门时,听到了“砰砰”的枪声。“这大晚上的,谁放鞭炮?”他觉得不对劲,披了件外衣就出去了。

刚拐到前排,他就看到李立生家的门口躺着一个人,黑乎乎的,像是死了。张虎吓得魂都没了,赶紧跑回家,给村煤矿的季某打电话,季某是季金堂的儿子。

季某带着10多个人赶回村,一进自家的小卖部,就看到父亲季金堂躺在地上,血肉模糊,母亲胡拉娣倒在一旁,奄奄一息。他顾不上哭,赶紧让人送母亲去医院,自己则拨通了榆次区110的电话。

此时是晚上11点35分。榆次区公安局里,分管刑警的副局长吴建苏正和同事研究案子,听到110的报告,他“噌”地站起来:“大峪口发生枪案,赶紧走!”

晋中市公安局副局长兼榆次区公安局局长郭其明也急了,他立刻成立“10·26”侦破指挥部,命令所有机关领导立刻到岗,同时让吴建苏带着刑警和刑技人员赶往大峪口。

警车风驰电掣地驶向乌金山镇,路上,吴建苏又命令乌金山派出所先去了解情况。等他们到了大峪口村,第一个案发现场季金堂家已经围了不少人,刑事技术人员一看就断定:“是双管猎枪,杀伤力很大。”墙上的“文海害人”四个字,让胡文海立刻成了重大嫌疑人。

接着,他们又到了李立生家,看到李立生、他的妻子和女儿都倒在血泊中。郭其明凭着经验判断:“肯定还有其他案发现场,扩大搜索范围!”

果然,民警们在村里又发现了多个案发现场,死亡人数不断增加。此时,山西省公安厅厅长聂海舟正在参加省党代会,听到消息后,立刻向省委、省政府和公安部报告,然后驱车赶往大峪口。

凌晨2点半,聂海舟到了指挥部,他下令:“布下天罗地网,调集武警,封锁所有交通要道,不能让胡文海跑了!”

很快,650名武警官兵赶到,在环乌金山地区设了37处卡点,刑警、交警、治安警察组成混合编队,开始搜捕。

一路民警包围了胡文海在华聚小区的家,另一路包围了胡青海的家。胡青海还没来得及跑,民警让胡文海的父亲去叫门:“青海,开门,有话跟你说。”胡青海犹豫了半天,终于开了门,刚开门就被武警扑倒在地。凌晨3点50分,胡青海落网。

此时,胡文海已经骑着自行车,带着3.7公斤炸药和5枚雷管,逃到了太原市。凌晨4点左右,他在太原城南的许西一带扔了自行车,打了一辆出租车,想去阳曲县。

出租车司机觉得不对劲,晚上这么多警察设卡,眼前的男人又疲惫又慌张,他就说:“我只能送你到尖草坪,去不了阳曲。”胡文海累得不行,也没多说,就答应了。

车开到太原建设北路时,遇到了太原杏花岭公安分局职工新村刑警中队的盘查。队长牛队拉开车门:“请出示身份证。”

胡文海心里一慌,手伸到包里,想引爆炸药。牛队一看他的动作,立刻扑上去,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其他民警也冲上来,把胡文海按在车里。从他的包里,民警搜出了18磅炸药、5枚电雷管和一个用两节电池做的爆炸装置。

早上5点多,胡文海落网。

剩下的刘海旺,也没跑远。27号晚上10点左右,他坐出租车经过榆次北河流桥卡点时,被民警认了出来。刘海旺吓得语无伦次,没费多大劲就被抓获。

至此,制造血案的三名嫌疑人,在24小时内全部落网。

审讯室里,民警问胡文海:“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胡文海坦然地说:“知道,杀了点人。”

“杀了14个,你知道吗?”

“不知道,还有些没找到,找到的话还会杀。”

“你知道后果吗?”

“知道,抵命呗。”

晋中市公诉机关认定,胡文海的行为是“报复杀人”,但胡文海始终觉得自己是“贪官杀手”,是在“为民除害”。他到死都没觉得自己错了,只是觉得“上访没用,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后来,中国犯罪学学会副会长刘晓梅教授分析说:“胡文海的悲剧,源于他的‘被害者恶逆变’——他被高家兄弟打后,没有选择法律途径,而是把不满憋在心里,加上上访无果,最终走向了极端。他的归因方式也有问题,把所有不幸都归到别人身上,看不到自己的问题,最后酿成了悲剧。”

是啊,如果当年胡文海被打后选择报警,如果上访时有人能认真处理他的举报,如果胡根生他们没有贪污腐败,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2002年1月25日,胡文海被执行死刑。临死前,他没说什么忏悔的话,只是叹了口气:“要是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这么活了。”

这场血案,成了大峪口村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