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之指尖轻叩桌沿,哒,哒,哒。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肃立一旁的郑知远心上。地图上,几条朱砂红线蜿蜒指向沿海几处关键军械库与新建铁路节点,触目惊心。
“消息……确认了?”郑知远声音发紧,手不自觉地按上腰间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林牧之抬眼,烛光在他锐利的眸子里跳跃,映出一片冷冽。“暗卫盯了七天。赵康,工坊司库,籍贯清白,三代寒川。可惜,贪欲蚀骨。”他拿起案上一张粗纸,上面是暗卫临摹下的潦草图案——火炮膛线简图。“这是他昨夜企图塞进城南老槐树树洞的东西。”
“混账!”郑知远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烛火猛晃,“都督待他不薄!他妻儿老小皆在寒州安享太平,他竟敢……”
“利益动人心。皇甫嵩许他的,怕是整个寒州都给不起的富贵。”林牧之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寒意,“知远,网该收了。子时三刻,老槐树下,人赃并获。”
郑知远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眼神恢复军人特有的沉毅:“明白!我亲自带人布控,绝不让这厮走脱半分!”
“不必。”林牧之抬手制止,“你目标太大,易打草惊蛇。让暗卫甲组动手。你带兵封锁工坊及赵康居所周边街道,许进不许出,切断一切可能的外联。要快,要静。”
“是!”郑知远抱拳领命,转身大步流星离去,甲胄摩擦声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林牧之独自留在书房,走到窗前。窗外月色朦胧,寒川城在夜色中沉睡,宁静之下暗流汹涌。他闭上眼,指尖微微摩挲着窗棂。信任被践踏的怒意,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在他心头缠绕。科技可以碾压,人心却难测。
子时,万籁俱寂。
城南老槐树影幢幢,如同蛰伏的巨兽。几条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融入四周的黑暗,气息收敛到极致。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三更已到。
一个缩头缩脑的身影出现在街角,步履匆匆,不时回头张望。正是工坊司库赵康。他怀里鼓鼓囊囊,脸色在微弱月光下显得惨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他快步走到槐树下,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物件,迫不及待地想要塞进树洞。
就在此刻!
数道黑影如猎豹般暴起,从不同方位扑出!动作快如闪电,配合默契无间。
赵康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传来剧痛,已被反剪拧到身后,油布包脱手落下,被另一名暗卫稳稳接住。他想呼喊,一块破布已死死塞入口中,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闷响。
暗卫首领,一个面容平凡毫无特色的汉子,揭开油布,里面是几张绘有精细结构的图纸和一张小纸条。他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字迹与暗号,眼神一冷。
“赵司库,夜深人静,到此雅兴?”暗卫首领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赵康浑身筛糠般抖动,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放大,死死盯着那卷要命的油布包。
“带走。”暗卫首领一挥手。
两名暗卫架起瘫软如泥的赵康,迅速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街巷重归寂静,只有老槐树的枝叶在夜风中轻微作响。
都督府地牢,火把噼啪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