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剑身轻颤。那柄由纯粹煞气凝聚的巨斧，在与焚心剑接触的瞬间，竟从斧刃开始寸寸崩解！不是被斩断，不是被震碎，而是像烈日下的冰雪般“融化”了。煞气被双脉之力分解、转化、吸收，斧身迅速缩小，眨眼间便消散无形。
鬼将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手，还未反应过来，楚天剑势已变格挡为直刺。剑尖轻点鬼将胸口，同样的过程再次上演——三丈高的鬼将身躯如沙雕般溃散，重新化作幽冥煞气，然后被剑尖那个微小的黑白漩涡尽数吞没。
“第一个。”楚天低声说。
剩下五尊鬼将同时扑来。巨戟刺腹，重锤砸肩，长刀削腿，锁链缠身，飞钩掏心——五方围攻，毫无死角。
楚天没躲。他站在原地，左手剑指在身前虚划。一道黑白交织的圆形图案在空中一闪而逝，随即化作五道流光，分别迎向五尊鬼将。
这次连兵器接触都没有。流光触及鬼将的瞬间，五尊庞然大物同时僵住。它们体表开始浮现蛛网般的裂纹，裂纹中透出黑白二色光芒。光芒越来越亮，最终“砰”的一声闷响，五尊鬼将同时炸散成漫天黑雾。
黑雾并未消散，而是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如百川归海般涌向楚天。在他身前尺许处，黑雾被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白漩涡全部吞入，点滴不剩。
六芒星阵剧烈震颤。维持阵法的五名金纹卫同时喷血，脸色惨白如纸——阵法凝聚的煞气被强行吞噬，反噬之力让他们神魂受创。
幽冥左使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恐惧。他看出来了，楚天在拿他们当磨刀石，磨砺那双脉融合的技巧！而且这磨砺速度太快了，从最初的生涩模仿，到现在轻松破阵，不过几十息时间！
此子绝不能留！
“燃魂！”幽冥左使嘶声厉吼，双手猛地拍在噬魂灯上。灯身裂开无数细纹，灯芯绿火疯狂暴涨，将他整个人吞没。他在火焰中发出非人的惨叫，气息却节节攀升，眨眼间突破元婴中期，直逼后期！
他在燃烧自己的神魂本源，换取短暂的力量暴涨。这是搏命的打法，一旦施展，无论胜败，事后都会神魂重创，修为大跌。但他顾不上了——楚天展现的潜力太可怕，今日若不杀之，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绿火中的幽冥左使已不成人形，化作一尊三头六臂的火焰魔像。六条手臂各持一件火焰兵器，朝楚天狂轰而来。每一击都蕴含着恐怖的蚀魂之力，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灼烧出扭曲的波纹。
楚天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焚心剑竖于身前，剑尖指天。体内双脉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净化与吞噬在经脉中纠缠、融合，最终汇入剑身。剑体开始发光，不是黑白分明，而是一种混沌的灰蒙蒙光芒。
魔像六臂齐至。火焰刀、剑、戟、锤、钩、索，封死所有退路。
楚天只出一剑。
剑身缓缓下劈，动作很慢，慢得所有人都能看清剑刃划过的轨迹。但就在这缓慢中，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剑刃所过之处，空间微微扭曲，时间流速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双脉初融·混沌斩。”
剑刃与六件火焰兵器接触。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火焰兵器上的蚀魂绿火，在触碰到剑身灰芒的瞬间，就像蜡烛遇到烧红的铁块，迅速“融化”了。不是熄灭，是融化——火焰被分解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一部分被净化成无害光点消散，一部分被吞噬转化注入剑身。
六件兵器，一触即溃。
剑势未尽，继续下劈，斩向魔像正中那颗头颅。
幽冥左使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想退，却发现身体被某种无形力场禁锢，动弹不得；他想挡，可所有手段在那灰蒙蒙的剑光面前都形同虚设。
剑刃轻飘飘落下，切入魔像头颅。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下一秒，三头六臂的火焰魔像从正中裂开，分成两半向左右倒下。裂口处没有鲜血，只有疯狂涌出的幽冥煞气与蚀魂鬼火，但这些都被剑身上延伸出的混沌气流迅速吞噬、净化。
魔像溃散，露出其中幽冥左使的真身。他跪在地上，胸口一道剑痕从眉心直贯丹田，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不断逸散出黑白二色的光点——那是他毕生修为被双脉之力分解、转化的迹象。
“你……你究竟……”幽冥左使艰难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
楚天收剑，剑身灰芒渐散，重新恢复黑白分明的光泽。他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剑消耗巨大，双脉之力几乎被抽空。但收获更大，那一剑让他真正触摸到了融合的门槛。
“告诉玄黄。”楚天俯视着他，“四季情念，我集定了。源界之门，我开定了。他的命，我要定了。”
幽冥左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体内最后一丝修为已被转化殆尽。他身体迅速干瘪、风化，最终化作一捧飞灰，被夜风吹散。那盏噬魂灯“哐当”落地，灯身碎裂，灯芯熄灭。
五名金纹卫见主使身亡，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可阿骨打等人早已等在一旁，冰魄箭如雨点般射来。失去战意的他们连反抗都做不到，很快被尽数射杀。
战斗结束，营地重归寂静。只有夜风吹过山林的声音，以及众人粗重的喘息。
楚天拄剑而立，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经脉。双脉之力消耗殆尽，但一种全新的感悟却在心中生根发芽——原来融合的关键，不在于强行糅合，而在于找到两种力量共同的“韵律”。净化与吞噬，就像呼吸的呼和吸，本就是一体两面。
“楚大哥！”阿骨打冲过来扶住他，“你怎么样？”
“没事，脱力而已。”楚天摆手，看向山洞方向，“月姑娘她……”
话音未落，山洞内突然传出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楚天脸色一变，强提一口气冲进山洞。
洞内，月天姬倒在地上，身下一滩黑血。她手中握着一块从岩壁上抠下来的黑色石板，石板上刻满扭曲的幽冥古文。看见楚天进来，她艰难地举起石板。
“这山洞……不是天然形成的……”月天姬气若游丝，“是幽冥渊的……一处废弃哨站。这石板上记载……玄黄在九荒各地……埋了三十六处‘夺灵阵眼’……刚才那座幽冥祭坛……只是其中之一……”
楚天接过石板。上面的文字他不认识，但石板本身散发出的气息让他心惊——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死寂，与幽冥渊的气息同源。
“三十六处阵眼……全部激活的话……”月天姬咳了几声，“整个九荒的灵脉……都会被抽干……供养源界深处的……某个东西……玄黄称它为……‘真仙遗蜕’……”
真仙遗蜕？楚天心头巨震。难道玄黄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长生，而是为了唤醒某个更恐怖的存在？
“还有……”月天姬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风清雪那边……火柱异象……不是意外……是玄黄故意激发的……他想用夏之法则暴走的力量……强行打开……源界之门的……第一道封印……”
“所以他派三大长老南下，不是为了抓风清雪，而是为了催化火柱？”楚天瞬间明白了。
“对……你必须……尽快赶去……”月天姬的声音越来越弱，“阻止他们……否则一旦第一道封印解开……幽冥渊深处的真仙遗蜕……就会开始苏醒……”
她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楚天抱起她，触手冰凉。他不敢再耽搁，对洞外喊道:“阿骨打！收拾战场，带上所有能带的东西，我们立刻出发！不回守界盟了，直接南下！”
“直接南下？”阿骨打冲进来，“可我们的补给……”
“路上再想办法！”楚天斩钉截铁，“传讯给陈长老，让他带守界盟主力南下接应。告诉他们——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他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月天姬，又看向手中那块黑色石板。石板上的幽冥古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一只只窥视人间的眼睛。
幽冥渊深处，真仙遗蜕，三十六处夺灵阵眼，源界封印……这些线索如碎片般在脑中拼凑，渐渐勾勒出一幅令人心悸的图景。
玄黄的野心，比他想象的更大。而他要走的路，也比预想的更艰险。
但楚天眼中没有丝毫畏惧。他握紧焚心剑，剑中雪无情的残魂传来温暖的回应。体内双脉之力虽空，但那扇融合的大门已经打开。
洞外，夜风呼啸。南方的天空隐隐泛着不正常的赤红，那是数千里外风沙之地的火柱映照出的光芒。
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