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那一推的力道极大，月天姬整个人被甩回山洞深处，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她咳出一口黑血，抬眼时只看见洞外刺目的火光——那是幽冥左使手中“噬魂灯”燃起的幽绿鬼火，瞬间将夜空染成惨绿色。
“楚天！”她想冲出去，双腿却软得撑不起身子。月神血脉彻底燃烧后的反噬如万蚁噬心，每寸经脉都在哀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洞外那二十余道守界盟身影被数倍于己的黑影团团围住。
洞外，楚天横剑而立。
焚心剑在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雪无情残魂的怒意透过剑身传递到他掌心。面前站着七个黑袍人，为首者手提一盏青铜古灯，灯芯燃着绿火，火光映出一张枯瘦如骷髅的脸——正是幽冥左使本人。
“月天姬那贱人，果然在这里。”幽冥左使的声音嘶哑难听，像用钝刀刮骨头，“楚天，本使给你两个选择。一，交出轮回镜碎片和月天姬，本使留你们全尸。二，本使亲手把你们炼成尸傀，魂魄点天灯。”
他身后六人同时踏前一步。这六人装束与之前遇到的尸傀卫截然不同——黑袍袖口绣着三道金纹，那是长生殿“幽冥三使”直属卫队的标志。他们手中兵器各异，刀、剑、鞭、钩、锤、索，件件泛着幽冥死气，显然都是饮过无数生灵鲜血的凶器。
阿骨打与雪国猎手们迅速结成战阵，冰魄箭搭弦，弓身拉满。但每个人手心都在冒汗——对方的气息太强了，尤其幽冥左使，那股威压让他们呼吸困难，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
楚天却笑了。
他笑得很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释然。右手握剑，左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净化之力的白芒与吞噬之力的黑雾同时涌现，在掌心跳跃、交织，像两条相互追逐的游鱼。
“月姑娘刚才说，要我试着融合双脉。”楚天轻声自语，更像是在对剑中的雪无情说话，“她说得对。总得试试，不能老是一个打完换另一个。”
幽冥左使瞳孔微缩。他活了三百年，见过无数天才妖孽，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将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同时催动到这种程度——那白芒圣洁如九天月华，黑雾凶戾似九幽黄泉，本该互相排斥、互相消磨，此刻却在楚天掌中达成诡异的平衡。
“装神弄鬼！”幽冥左使厉喝，“杀了他！夺碎片！”
六名金纹卫同时出手！
左侧三人刀剑齐出，刀气化作狰狞鬼首，剑气凝成索命锁链，从三个方向封死楚天闪避空间。右侧三人则更阴毒——长鞭如毒蛇抽向阿骨打等人，飞钩专攻下盘，重锤轰然砸地，震起无数碎石如暴雨般射向守界盟众人！
这是幽冥卫标准的围杀战术:三人主攻目标，三人牵制援兵，配合默契，毒辣致命。
但楚天没躲。
他左手向下一按。掌中黑白二气轰然扩散，化作一面半黑半白的光盾竖在身前。鬼首刀气撞上白芒半边，如冰雪遇火般消融；锁链剑气触到黑雾半边，则被一股恐怖的吸力扯得扭曲变形，剑中蕴含的幽冥死气被疯狂抽取！
“什么？！”使刀的金纹卫大惊。他这“鬼首刀”专破护体罡气，曾一刀斩碎元婴修士的本命法宝，怎么连这面光盾都破不开？
楚天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焚心剑动了。
剑身拖出一道黑白交织的光弧，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最简单的一记直刺。但剑尖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出刺耳的尖啸，地面犁出一道深沟——这一剑里，同时蕴含着净化的穿刺与吞噬的拉扯！
使刀卫横刀格挡。刀剑相击的瞬间，他脸色剧变。那剑上的力量太诡异了，一部分如炽热烙铁灼烧刀身，另一部分却如深渊漩涡吸扯他的手臂。更可怕的是，这两种力量并非泾渭分明，而是相互缠绕、相互增强，形成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破坏韵律。
“咔嚓！”
鬼首刀应声而断。剑势未尽，直透胸口。
使刀卫低头看着没入胸膛的剑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想运功抵抗，可体内幽冥之力刚一涌出，就被剑上黑雾疯狂吞噬；他想自爆伤敌，可经脉被白芒冻结，连灵力运转都做不到。
楚天抽剑，尸体倒地。从出手到毙敌，不过三息。
剩余五名金纹卫骇然后退。他们这才意识到，情报严重低估了这年轻人的实力——这根本不是普通元婴初期的水准，这双脉之力的诡异程度，简直闻所未闻！
“废物！”幽冥左使怒极，手中噬魂灯猛然高举。
灯芯绿火暴涨，化作九条火蛇扑向楚天。这些火蛇非实非虚，乃是幽冥渊深处“蚀魂鬼火”所化，专烧修士神魂。寻常护体罡气、法宝防御在它面前形同虚设，一旦被沾上，神魂便如遭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楚天皱眉。他能感觉到这鬼火的危险——双脉之力能挡实体攻击，能破幽冥死气，但对这种纯粹针对神魂的术法，效果如何尚未可知。
但他没时间细想。火蛇已至面门！
危急时刻，剑中雪无情的残魂突然剧烈震颤。一段破碎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楚天识海——那是雪无情生前最后一战，面对幽冥左使的蚀魂鬼火，她用的不是硬挡，而是……
“冬之法则·凝时！”
楚天福至心灵，左手剑指疾点眉心。净化之力不再外放，而是全部收束体内，与识海中的精神力结合，化作一股冰寒彻骨的意念喷薄而出！
没有光华，没有巨响。但九条扑来的蚀魂火蛇，动作突然慢了十倍！它们依旧在前进，却像陷进了无形泥沼，每前进一寸都要耗费巨大能量。火蛇表面的绿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被某种极寒之力从内部冻结。
“不可能！”幽冥左使失声尖叫，“这是雪无情的冬之法则！你怎么可能会？！”
他当然不知道，雪无情残魂寄于焚心剑中，与楚天心意相通。生死关头，残魂中封存的法则感悟被激发，透过剑身传递给楚天。这不是真正的掌握，而是临阵的模仿——但足够了。
趁着火蛇被迟缓的刹那，楚天右手焚心剑横扫。吞噬之力化作黑色漩涡，将九条火蛇尽数吞入！鬼火在漩涡中疯狂挣扎，试图灼烧楚天的神魂，可漩涡内部，净化之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将鬼火中的蚀魂恶念层层净化、剥离。
三息后，漩涡消散。九条火蛇已化作九缕精纯的魂力，被楚天纳入识海——不但无损，反而大补！
“该我了。”
楚天踏前一步，这一步踏出，整个人气势陡然攀升。双脉之力不再分黑白，而是混成一团混沌气流环绕周身。气流中时而闪过净化白芒，时而涌出吞噬黑雾，两种力量不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开始了真正的融合尝试。
幽冥左使脸色铁青。他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不该小看这个年轻人，更不该给他实战中领悟融合的机会。但现在醒悟已经晚了。
“结幽冥六煞阵！”他厉吼。
剩余五名金纹卫迅速变阵，各据方位，手中兵器同时插地。五道黑气从兵器涌出，在地面交织成一座六芒星阵——缺的那一角，正是刚才被楚天斩杀那人所站位置。阵法虽残缺，威势依旧惊人，阵中涌出浓郁如墨的黑雾，雾中隐约传来万鬼哭嚎。
“以我精血，补阵之缺！”幽冥左使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噬魂灯上。灯焰暴涨，化作一道绿光射入阵中缺失那角。六芒星阵瞬间补全，黑雾凝成六尊三丈高的幽冥鬼将，手持巨斧、长戟、重锤等兵器，朝楚天围杀而来！
这六尊鬼将非实体，乃阵法凝聚的幽冥煞气所化，物理攻击对其效果有限。更麻烦的是，它们与阵法一体，只要阵法不破，煞气不散，鬼将便不死不灭。
阿骨打等人想帮忙，可刚一靠近阵法边缘，就被翻涌的黑雾逼退——那雾中蕴含的幽冥死气浓度太高，他们的护体灵力支撑不过三息就会被腐蚀穿透。
“楚大哥小心！”阿骨打只能焦急呼喊。
楚天却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面对六尊鬼将的围攻，他闭上了眼睛。
不是托大，而是必须全心感受。刚才模仿雪无情的冬之法则，让他隐约触摸到了某种门槛——法则之力，似乎并不需要完全掌握才能使用。就像孩童挥动重锤，不懂发力技巧，但一锤砸下照样能伤人。
那么，双脉融合呢？
净化与吞噬，看似对立，实则都是“能量操作”的一种形式。净化是将异种能量转化为无害形态，吞噬是将异种能量转化为己用。二者的本质区别，只在于转化后的“去向”不同。
如果……如果将这两种转化同时进行呢？
第一尊鬼将的巨斧已劈到头顶。斧刃未至，阴寒煞气已刺得头皮发麻。
楚天睁眼，右手焚心剑向上格挡。剑身没有光华，平平无奇。但在与巨斧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斧刃上蕴含的幽冥煞气，一部分被剑身涌出的白芒净化、消散，另一部分则被黑雾吞噬、转化。但这还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净化与吞噬并非同时发生，而是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循环”。
白芒净化煞气时产生的“净化余波”，被黑雾瞬间吸收，增强了吞噬效率；黑雾吞噬煞气时溢出的“吞噬残渣”，则被白芒迅速净化，避免了反噬风险。两种力量在这一刻，真正开始了互补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