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紫商结束了一天追着金繁跑的日常,回到自家府邸时,天色已经擦黑。
她刚进庭院,就听见内室传来她那位姨娘娇滴滴的声音。
“我的心肝儿,你可仔细听好了。最近都在传一件天大的奇闻,说是神女显灵,让羽宫那个管事有孕了呢!”
“我才不要什么弟弟!”
一个稚嫩又骄纵的童声响起,是她那个七岁的弟弟,宫瑾商。
“商宫是我的!以后都是我的!我才不要分给别人!”
“哎哟,我的小祖宗,谁说要跟你抢了?”姨娘满是宠溺,“你一会儿去你爹爹面前说,说你听闻神女灵验,要去神女庙为你爹爹祈福。”
姨娘细心教导宫瑾商怎么讨他爹欢心,“你放心,你爹爹瘫了这么些年,早就死心了,他不会当真的。可你这份孝心,他定会记在心里。这不比你那个只知道成天往外跑、摆弄些破铜烂铁的臭丫头,强上百倍?”
“好!我这就去!”
宫紫商站在廊下,听着里面母子二人一唱一和的盘算。
原来,在他们眼里,连父亲的腿疾,都不过是争宠的由头。
而那所谓的神女庙,那桩荒诞的传闻,也成了他们攻讦旁人最便利的刀。
刚揭示了那桩荒唐传闻背后更不堪真相的档案室,恢复了死寂。
宫远徵站起身,一脚踢开跪坐的垫子,径直走向医馆的病房。
甄管事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喝药,面色依旧蜡黄,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神采。看到宫远徵进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不必了。”宫远徵走到他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甄管事一脸茫然。
“你的女儿,”宫远徵的嘴角勾起一个残酷的弧度,“不是死于高热,是死于堕胎。那碗要了她命的药,是你亲自去取的。”
甄管事手中的汤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裂开来,褐色的参汤溅了一地。他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很意外我为什么会知道?我还知道你在庙里求的,不是你的女儿。”
宫远徵的声音带着诱导。
“你告诉我,你求的到底是什么?”
甄管事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宫远徵,起初是震惊,然后是恐惧,最后,那点微弱的光也熄灭了,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灰般的绝望。
宫远徵很满意他这副表情。
将一个人的伪装与尊严彻底撕碎,看他在真相面前无所遁形的快感,让他胸中那股被戏弄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
“怎么?说不出话了?”宫远徵像魔鬼一般,“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你以为这宫门里,所有人都像羽宫那群蠢货一样好糊弄吗?”
甄管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混杂着鼻涕,从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