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从那场混杂着檀香与月华的梦中醒来,天光已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静静地躺着,感受着那场梦境在脑海中留下的余温和挥之不去的、被玩弄的恼怒。
“妖女……”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未被滋润的粗粝感。
他起身,换上一身玄色嵌银丝的常服,衣料在晨光下泛着沉静的光泽。他动作熟练地将那本《毒经》贴身藏好,冰凉的书册紧贴着温热的皮肤,像一个无法摆脱的秘密。
清晨的空气带着露水的湿润,让他那颗因梦境而躁动的心绪冷静了些许。
人会说谎,但事实不会。
宫门医馆的档案室终年不见光,空气里飘浮着陈旧纸张和防蛀草药混合的气味。宫远徵径直走到羽宫所属的卷宗架前,找到了甄管事女儿的医案。
记录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寒气入体,高热不退,药石无医,殁。”
他将医案放到一边,又抽出近一个月羽宫的药材领用记录。一页页翻过去,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药名。
一切看起来都毫无破绽。
直到他翻到甄管“爱女”去世前三日的那一页。
他停住了。
“当归、川芎、白芍、熟地……”他低声念出这几味药,眉头蹙起,“这是……四物汤?”
四物汤,乃补血调经之第一方,多用于女子。一个高热不退的病患,为何会用上这个?
他将那页记录抽了出来,对着烛火仔细查看。
“不对……”他走到药材房,找到了负责登记的药童。那药童正打着瞌睡,见他进来,吓得一个激灵。
“徵公子。”
“这几日的记录,是你当值?”宫远徵将那张纸递过去。
药童点点头:“是小的。”
“这方子,是谁来取的?”
“是……是甄管事亲自来取的。”药童回忆着,“小的还多嘴问了一句,说这方子不像是给高热病人用的。甄管事当时脸色很不好,只说是大夫开的,让小的别多问。”
宫远徵的瞳孔收缩。
他回到档案室,再次翻开那份医案,目光落在主治大夫的签名上——王大夫。
他将医案和药方记录并排放在一起,用手指点了点那个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