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曹操重生后摆烂了 > 第181章 举贤令·天下不问白黑

第181章 举贤令·天下不问白黑(2 / 2)

建安二十二年八月下旬,邺城的暑气未退。

蝉声喧嚣,风中裹着一股燥意,仿佛空气里都浸着火。

自《举贤勿拘品行令》颁布以来,不过十余日,魏国内外,朝野尽议。

有的人拍案叫好,说“自此寒士可登堂”;

有的人愤愤不平,说“魏公此举,坏人伦、轻礼教”。

而真正的风暴,起自冀州。

这日清晨,尚书台外急报送入魏公府。

荀彧正同曹丕、程昱阅人事奏章,忽听门外传通报:“冀州豪族联名上书,请魏公撤‘举贤令’。”

荀彧眉头轻蹙,放下手中笔。

“……联名?”

传令官躬身回禀:“共计十六家,署名者三十余人。以冀州袁氏旧部、清河崔氏、博陵张氏为首。”

曹丕心中一动,拿起那封上书。

信纸上字迹遒劲,语句斟酌得极其锋利:“臣等以为,德者国之本,才者国之器。今舍德举才,器能反噬其主。

且贤与不贤,必由名教以分。

若‘轻德’之风一开,则人无廉耻,礼崩乐坏。”

末尾的落款处,竟有崔琰之弟崔孚的名字。

荀彧叹了口气:“他们终究还是不服。”

程昱冷笑:“不服?那是怕他们的‘德’再没人买账。”

曹丕沉默。

他看了看荀彧,又看了看那份信笺,缓缓开口:“冀州士族根深叶茂,向来以‘清议’为器。父亲这道令,正是割他们的根。”

荀彧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公子说得不错。但割根者,也需谨慎,若力过,则伤土。”

曹丕欲言又止。

他知荀彧此言不只是说士族,更在暗示父亲——若锋太利,恐反噬于手。

午后,魏公曹操召集群臣于崇华殿。

日光透过高窗洒在地砖上,光影摇动。郭嘉靠柱而坐,面色虽微苍白,眼神却极亮。

曹操朗声开口:“冀州士族上书,言吾令坏名教。诸君可各陈其见。”

话音落地,殿中先是一阵沉默。

随后毛玠出班而拜,语气恳切:“魏公以功立国,恩泽天下,此诚圣举。然臣以为,德行不可以弃。

昔尧、舜禅位,必先问德而后论才。

若今唯才是举,不拘品行,恐天下趋利忘义,生奸生乱。”

这话说得委婉,却刀刀在理。

曹操不怒,反微笑:“毛君以为,何为德?”

毛玠一怔,答:“仁义礼智信,是为德。”

曹操步下台阶,缓缓走到他面前:“若一人行礼如仪,却欺下欺民;若一人出言不逊,却能安疆护百姓。——毛君择谁?”

毛玠一时语塞。

程昱趁势拱手:“此即公之意也。乱世用人,不可拘泥于名。德可后教,才不可再生。”

曹操笑了笑,回头看向荀彧:“文若,你可有什么异议?”

荀彧神情一凛,缓缓上前,恭谨而直言:“臣不反对唯才之用,然忧世道不稳。

若贤才无度,则奸伪者必托名‘才’以进。

乱世尚可用‘不拘’,治世必以‘节制’。

今之举,恐后人无节可循。”

郭嘉微微一笑,轻咳一声,接口道:“荀令之忧,在治世;魏公之虑,在乱世。

但今世非治,岂可用治之法?

且奸伪者入仕,不拘德亦能露形;有德无能者,倒常为伪饰所害。”

荀彧目光一闪,轻叹:“奉孝之言,似乎也有理。只是……若天下久乱,不治何时?”

曹操仰头大笑:“天下未治,我先治人心!”

他转身,对众人道:“士族以‘德’为名,垄断仕途。百姓无路,寒士无门。

今我以此令,破其藩篱。

德与才,皆须验于事,不在空言。”

说罢,他抬手挥令:“宣示天下,不改分毫。”

程昱与郭嘉齐声:“诺!”

荀彧虽皱眉,却仍行礼:“臣遵令。”

曹操看着他们,微微一笑。

那笑意里有一种冷意,也有几分疲惫。

“文若,德者我不弃。

但天下若皆待德成,再用才——此生恐无可用之人矣。”

夜幕降临,灯火在魏公府连成一线。

曹丕奉命留在书房外听候。待众臣散尽,他敲门而入。

曹操正倚案阅札,头也不抬:“冀州的信,你看过了?”

“是。”

“你怎么看?”

曹丕沉吟片刻,答:“臣以为……父亲此举,虽得寒士之心,却必失世家之利。若反弹剧烈,恐影响朝局。”

曹操抬头,目光一冷:“你怕了?”

曹丕顿首:“不敢。只是天下士族仍掌文名,若皆与魏公为敌……”

“敌?”曹操笑出声,笑意不达眼底。“他们不敌我,便敌谁?敌皇帝吗?”

他合上卷宗,缓缓起身,背着手道:“丕儿,你要记得——我曹孟德立国,不靠士族的名,而靠天下的命。

天下若有一人能治民,即使是屠夫、盗贼,我亦可用。”

曹丕抬头:“那若此人日后作乱?”

曹操沉默了片刻,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那时,我自有斩他的刀。”

烛火映在他的侧脸上,那张脸苍老而刚毅,像一块被岁月磨出的铁石。

数日后,冀州学宫。

清河崔氏之子崔钧正讲学。

学生问:“先生,魏公令下,是否真可寒门出仕?”

崔钧叹道:“可出,未必可立。

魏公以才取人,固然高明;然若世无德,才何为?”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阵阵呼喝声。

门口立着十数名衣衫褴褛的青年,他们大声朗诵着《举贤令》的抄本:“凡有一技一艺者,皆可推举!”

那一刻,崔钧怔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那些平日里连书院都进不了的寒士,如今竟在念魏公之文。

冀州学宫前,第一次出现了平民学徒与士族子弟争辩的场面。

风掠过讲堂,墙上悬着的“清议”二字,轻轻晃动。

夜,邺城铜雀台。

郭嘉、荀彧皆已退去。

曹操独自坐在高台之上,看着远处漆黑的原野。

秋风起,他取笔,在竹简上写下一句:“治乱世者,不问白黑;立新朝者,敢破旧法。”

他停笔片刻,又补上一句:“唯愿后人不忘——我非不信德,只是信得太迟。”

笔落,烛灭。

风掠过铜雀台,带走一缕墨香,也吹散了旧世的灰。

而在天下各州郡的驿站、酒肆、书馆,《举贤勿拘品行令》的副本,正被一双双手传阅着。

寒士们第一次相信,他们的名字,也能写进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