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钢铁聘礼(1 / 2)

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

距离除夕还有四天,但定北城的热闹劲儿却比往年任何一个春节都要来得猛烈。不仅仅是因为快过年了,更因为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一件天大的喜事——他们的定北侯、女当家沈云疏,要和定北军的统帅周砚成亲了。

这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天之内传遍了定北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城外刚铺好铁轨的矿区工棚里,大家伙儿干活时喊的号子都变成了“嘿呦嘿呦,喝喜酒”。

沈家后院,正屋。

屋内烧着地龙,暖得让人甚至想穿单衣。王氏盘腿坐在炕头上,手里拿着一把软尺,正满脸喜气地围着沈云疏转圈。

“娘,真的不用这么麻烦。”沈云疏张开双臂,任由母亲在自己身上量来量去,有些无奈地笑道,“不就是成个亲嘛,穿军装也行,或者就在成衣铺里拿一套现成的红棉袄,既暖和又方便。”

“那哪行!”王氏一瞪眼,手里的大剪子咔嚓空剪了一下,像是要剪断沈云疏这“大逆不道”的念头,“这可是咱们老沈家的大事,也是全定北城的大事!你是侯爷,他是大将军,要是穿得寒酸了,岂不是让南边那些酸儒笑话?再说了,砚哥儿可是头一回成亲,你不得让他看着体面点?”

提到周砚,沈云疏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不再反驳,只好任由母亲折腾。

屋里的炕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料。但这些布料并不是常见的丝绸锦缎,而是定北纺织厂最新研发出来的成果。

赵叶和阿禾这会儿也没去医馆和实验室,都挤在屋里帮忙参谋。

“云疏姐,你看这块。”阿禾拿起一匹绯红色的布料,献宝似的递过来,“这是李伯那边刚送来的‘天丝棉’。是用咱们最好的长绒棉,混了三成的蚕丝,先染后织。染料用的是茜草根提炼的红素,加了明矾固色,怎么洗都不掉色。摸摸看,又滑又暖,比纯丝绸挺括,又比纯棉花光亮。”

沈云疏伸手摸了摸,触感确实极佳,既有棉的厚实感,又有丝的光泽度,而且带着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

“就用这个。”沈云疏点头道,“不过款式别做那种宽袍大袖的,袖口要收紧,裙摆别太长,方便走路。万一成亲那天有个什么紧急军情,我也能提刀就走。”

“呸呸呸!大吉大利,童言无忌!”王氏连忙啐了几口,伸手在沈云疏脑门上戳了一下,“大喜的日子哪来的军情?那天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云墨和林栖顶着,你就在洞房里好好待着!”

正说着,沈云墨兴冲冲地掀开门帘闯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檀木盒子。

“姐!娘!快来看看,这是周大哥送来的聘礼单子,还有这个!”

王氏接过那张红纸,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哎呦,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这一万斤精铁、五百匹战马、还有这……十车无烟煤?这也算聘礼?”

沈云疏凑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这确实很符合周砚的风格,全是硬通货,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金银首饰,全是定北城建设最急需的战略物资。这哪里是给沈家的聘礼,分明是给定北城的“嫁妆”。

“姐,你别光看单子,看这个。”沈云墨把那个檀木盒子放在桌上,神神秘秘地打开。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护腕。

这护腕不是皮的,也不是布的,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如同鱼鳞般的金属片编织而成。金属片呈现出一种暗哑的银灰色,在灯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

“钛合金锁子甲护腕。”沈云疏一眼就认出了材质。

这是她之前提炼出来的那批钛合金,除了给周砚做了戒指,剩下的料子看来都在这儿了。

“周大哥亲手编的。”沈云墨感叹道,“他说他右手不方便,就用左手拿着钳子,一个个扣环慢慢咬合。这一对护腕,足足有三千个扣环,他熬了半个月的夜才做完。他说这东西轻便,刀枪不入,让你藏在袖子里防身。”

沈云疏拿起那对护腕,触手冰凉,却又无比轻盈。她仿佛能看到灯下,周砚用那只并不灵活的右臂固定着底座,左手执钳,一点点将这坚硬的金属驯服成绕指柔的模样。

“傻子。”沈云疏轻声骂了一句,眼眶却微微有些发红。她利落地将护腕扣在手腕上,大小严丝合缝,“行了,这聘礼我收下了。云墨,去告诉你姐夫,让他晚上来吃饭,我要尝尝他想吃的红烧狮子头。”

……

下午,沈云疏没有一直待在家里绣嫁妆。她换上了一身工装,带着沈云墨直奔城西的“重工坊”。

这里是定北城工业的心脏,也是陆大江这位老船匠如今的地盘。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巨大的“哐当哐当”声,地面都跟着微微颤抖。

厂房中央,一台巨大的、看起来有些怪异的机器正在运转。这是一个高达两丈的铁架子,中间悬挂着一个重达千斤的大铁锤。

这是沈云疏指导设计的“蒸汽锻锤”雏形。虽然还没有真正的高压蒸汽机作为动力,但聪明的陆大江利用现有的低压蒸汽抽水机原理,加上一组巨大的杠杆和滑轮系统,实现了半自动化的提升和锻打。

“当家!您来了!”陆大江满脸油汗,手里拿着一张图纸跑了过来,嗓门大得像是在喊号子,“快来看看!咱们那个大气缸,终于成了!”

在厂房的一角,几个壮汉正围着一个刚从模具里脱出来的巨大圆柱体金属件。

这就是未来“定北一号”蒸汽火车的核心部件——气缸。

之前最大的难题是气密性和耐高温。普通的生铁铸造容易有沙眼,一通高压蒸汽就漏气;而铜又太软,不耐磨。

沈云疏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那个还带着余温的气缸内壁。

光滑,如镜面一般光滑。

“怎么做到的?”沈云疏惊喜地问。

“还得是您的法子管用!”陆大江竖起大拇指,“咱们用了离心铸造!把铁水倒进旋转的模具里,利用那个什么……离心力,把铁水甩在壁上,气泡和杂质都挤到中间去了。冷却之后,再用车床慢慢镗削。”

说到“车床”,陆大江指了指旁边一台由水力驱动的巨大设备。那是一台原始的卧式镗床,刀头是用最硬的钨钢磨制的。

“还有活塞环。”陆大江从旁边拿起几个亮闪闪的铜环,“咱们试了十几种配方,最后还是赵叶姑娘给的建议,在铜里加了点锡和铅,做成了这种有弹性的合金环。装进气缸里,既能密封,又能顺滑地上下跑。”

“好!太好了!”沈云疏激动地拍了拍陆大江的肩膀,“有了这个心脏,咱们的火车就不是梦了。陆师傅,这个月全厂发双倍奖金!等到火车跑起来的那天,我请大家喝庆功酒!”

就在这时,林栖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厂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