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场近乎撕裂的风波后,日子仿佛被投入了缓释剂,变得格外平静而黏稠。两人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失而复得的平衡,像对待一件珍贵的薄胎瓷。
林潇南严格遵守着她的承诺。每次出门,无论去哪里,去多久,都会提前报备。手机电量充足,铃声调到最大,再不敢有丝毫疏忽。她甚至会在到达目的地和离开时,都给他发一条简短的消息。
韩彻的回应通常只是一个“嗯”或者“好”,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紧迫感确实减轻了。他依旧会安排人留意,但不再是亦步亦趋的“监视”,更像是一种远距离的、确保她处于安全网络之中的守护。
他开始尝试给她一些空间。比如,允许她在周末的下午,独自去支队附近那家新开的书店待上两三个小时。书店就在支队辖区主干道旁,窗明几净,人流适中,在他划定的“安全范围”内。
第一次去的时候,林潇南在书店琳琅满目的书架间慢慢逛着,指尖划过书脊,感受着久违的、独自徜徉的静谧时光。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空气里弥漫着书香和咖啡的淡淡香气。她选了一本一直想看的散文集,在靠窗的软椅上坐下。
整个过程,她能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安静着,没有突如其来的查岗电话。这是一种陌生的、让她微微有些雀跃的自由感。
两个小时后,她拿着挑好的书去结账,走出书店门口,下意识地朝支队方向望了一眼。
远处,支队大门的值班哨兵依旧站得笔挺。一切如常。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书买好了,现在回去。】
几乎是在消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屏幕亮起。
韩彻:【嗯。门口等你。】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她心里微微一暖。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多待会儿,也没有催促,只是告诉她,他会在终点等她。
她脚步轻快地往回走,快到支队门口时,果然看到那辆熟悉的吉普车停在那里。韩彻靠在车门上,穿着常服,外面套了件黑色大衣,身姿挺拔,正低头看着手机。傍晚的风吹起他利落的短发,侧脸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有些柔和。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确认她一切安好,然后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纸袋。
“买了什么?”他一边拉开副驾车门让她上车,一边随口问。
“一本散文,还有几支笔。”林潇南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语气带着一丝轻松的雀跃。
韩彻嗯了一声,发动车子,却没有立刻开走。他侧过头,看着她被风吹得微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伸手,用指背极轻地蹭了一下她的脸颊。
“高兴了?”他问,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
林潇南愣了一下,随即脸颊微微发热,点了点头:“嗯。”
“那就好。”他收回手,目视前方,操控车子平稳地驶入支队大院。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车厢内流淌。他似乎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她的快乐,他看得到,并且愿意为此做出让步和尝试。
林潇南看着窗外熟悉的景物,心里那片因为之前冲突而冰封的角落,仿佛被这细微的暖意彻底融化了,变得柔软而充盈。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一个意外的访客,再次搅动了这片刚刚恢复平静的湖面。
这天下午,林潇南正在宿舍里整理笔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她以为是韩彻忘了带钥匙,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位不速之客——韩彻的父亲,韩卫国。
他依旧穿着笔挺的制服,肩章上的星徽闪烁着冷硬的光泽。脸色严肃,眼神锐利,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目光落在林潇南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林潇南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框:“阿……叔叔?您怎么来了?”
韩父的目光越过她,快速扫视了一眼宿舍内部,看到书桌上并排放着的书本,床头叠放整齐的女士衣物,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韩彻呢?”他开口,声音低沉,不带什么感情色彩。
“他……他去训练场了,应该快结束了。”林潇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您先进来坐吧?”
韩父没动,只是站在门口,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淡:“不用了。我来是找他谈点公事,顺便,也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林潇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股熟悉的、冰冷的压力再次袭来。她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像等待审判一样:“您说。”
韩父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用词,但出口的话依旧直接而冷硬:“林小姐,我知道你和韩彻现在在一起。作为他的父亲,有些现实情况,我认为有必要再次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