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都市重生 > 食卦人 > 第1章 孤身返京

第1章 孤身返京(2 / 2)

“大姐,隔壁那店空多久了?”我拧开瓶盖,状似随意地问。

“哟,可有些日子了。”大姐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嘴里啪啦地说,“之前是个搞小孩英语的,开了不到一年,黄了。再之前是个奶茶店,也没撑住。这地方吧,看着位置好,但邪性——做餐饮吧,竞争不过街口那几家老店;做别的吧,租金又不便宜。不好弄。”

“租金大概多少?”

“听说一个月得四万五,还不算物业水电。”大姐这才抬眼打量我,“小伙子,你想租啊?做啥生意?”

“还没想好,先看看。”我笑了笑,“这条街餐饮生意怎么样?”

“就那样呗。”大姐指了指对面,“老张家的炸酱面,那是二十多年的老字号,街坊邻居都认,味道正。小面馆是重庆人开的,也实惠。其他几家……换得跟走马灯似的。这地方住的都是老住户,嘴刁着呢!东西得实在,不能糊弄;价格不能太高,街坊们精着呢;服务还得周到,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伺候!”

我道了谢,走出超市。

再次站在那家空店铺前,我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我放空了所有杂念,让“食卦”那种近乎本能的、对“吉凶”“气场”的感知浮上来。

气息从四面八方温柔地包裹过来。

左边超市的暖光和人声,透着柴米油盐的踏实;右边街道飘来的家常饭菜香,是日复一日的温暖;对面广场孩子的笑闹,是生生不息的活力;远处不知哪家窗户里飘出的、断断续续的钢琴练习曲,磕磕绊绊,却充满希望……

这些气息在这家空店铺门前交织、盘旋,不疾不徐,形成一个温润的、安稳的、像深潭一样的气场。它不拒绝,也不迎合,只是静静地在那里,等待着真正懂得它、能与它共鸣的人来唤醒。

我睁开眼,心里再无疑虑。

就是这里。

天彻底黑透时,我拨通了转让告示上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接,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京腔,背景音很吵,像是在饭局上。

“谁啊?”

“您好,我看到您贴的转让告示,想看看房。”

“现在?都几点了!”对方有些不耐烦。

“我现在就在店门口。”我说,“如果方便,我想今晚就谈谈,能定的话,今晚可以付定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大概在权衡。

“成吧。”对方报了附近一个茶馆的名字,“过来谈。”

二十分钟后,我在茶馆里见到了房东。姓赵,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着一件半旧的皮夹克,手里盘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他给我倒了杯普洱,上下打量我。

“小伙子,真想做餐饮?这地方可不好干。”他开门见山,语气里听不出是劝退还是试探。

“想试试。”我说。

“之前租这儿的,干培训的,干奶茶的,最长没撑过一年半。”老赵盘着核桃,发出轻微的喀啦声,“看你年纪不大,别把钱打水漂了。这租金可不便宜,一个月四万八,押三付三,合同最少签一年。”

“能看看房产证和之前的租赁合同吗?”我问。

老赵从随身的老式公文包里掏出几份文件。我仔细看了,产权清晰,没有抵押纠纷。之前的租赁合同也看了,条款常规。店铺的平面图很方正,没有奇怪的承重柱,空间利用率会很高。

“我想签三年。”我把文件推回去。

老赵盘核桃的手停了,眯起眼睛看我:“三年?你确定?这可不是小数目。”

“确定。”我从旅行包侧袋拿出支票本——这是钱佩玖在我出发前塞给我的,说“京城办事,有时候这个比现金管用”。我在支票上写下金额,撕下来,轻轻放在桌上,推到老赵面前。“这是定金。明天我可以找律师,咱们走正式合同。三天内,首期租金和押金付清。”

老赵没碰支票,只是盯着上面的数字,又抬头看我,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和玩味。

“小伙子,够爽快。”他终于笑了,眼角挤出深刻的鱼尾纹,“行,那就三年。不过……”他顿了顿,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有件事得跟你透个底。斜对面,不到五十米,有家‘速味客’,知道吧?”

我点点头。来的时候看到了,红黄配色的招牌,灯箱亮得刺眼,店里客人不少。

“那是观澜集团旗下的快餐,大牌子。”老赵敲了敲桌面,“供应链强,价格也能压得低。你一个新手,跟他们扛,不容易。以前也有不信邪的在这儿开饭馆,没几个月就被挤兑走了。”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普洱的陈香在口腔里化开,微微的涩,然后回甘。

“谢谢赵叔提醒。”我放下杯子,看着他的眼睛,“我会好好做的。”

老赵又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哈哈一笑,拿起支票揣进兜里,伸出手。

“成!那就祝你好运,小伙子!我就喜欢跟痛快人做生意。”

我握了握他的手。手心粗糙,温暖,有力。

离开茶馆时,快晚上十点了。

我再次走回那条街。社区安静了许多,炸酱面馆打了烊,小面馆还亮着灯,老板娘在擦桌子。超市关了门,广场上空荡荡的,只有路灯孤零零地站着。

而斜对面那家“速味客”,依然灯火通明,落地玻璃窗里,还能看到零星几个吃宵夜的客人。

我站在自己的店门前,看着那一片耀眼的红光。

邹帅。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坚硬的刺,瞬间扎进心里最深处。两年前的羞辱、那张甩在我脸上的假钞、被迫像丧家犬一样逃离的夜晚……所有本以为已经磨平、压入心底的情绪,在这一刻翻涌上来,带着血腥味。

但很快,那股翻涌的恨意,又被一种更冰冷、更坚实的东西压了下去。

不是原谅。

是算计。

是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范围时,那种冰冷的、绝对的专注。

我看了“速味客”最后一眼,然后转身,走进深秋京城的夜色里。

第一步,已经踏出去了。

店址已定。

接下来,该招兵买马,该设计装修,该办理那堆繁琐的证件,该让“多多麻辣烫”的招牌,在这座城市最市井的角落里,第一次亮起来。

京城,我回来了。

这次,不逃了。

这次,是来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