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杖轻敲瓦片，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正是夜魔侠。
他侧耳听着远处传来的混混惨叫，又看向托雷斯特二人的背影，指尖在盲杖上轻轻摩挲。
这两个突然闯进地狱厨房的不速之客，比那些混混更让他在意。
……
生锈的水箱在晚风里晃得吱呀响，夜魔侠被反绑在水箱支架上，手腕磨得生疼。
戴夫举着橡胶棒，亢奋得脸颊发红，一棍接一棍敲在他小腿肚子上，力道不大却精准戳中痛处，嘴里还机械地重复：“加入不加入？加入不加入？”
夜魔侠疼得直抽冷气，单腿蹦跶着躲闪，盲杖早被踢到了楼边。
他肠子都悔青了，刚才见这俩小子在巷子里揍混混，本想出来“管管闲事”，没成想对方一上来就撒石灰，接着戴夫扑上来抱腿，自己瞬间被撂倒，连用听力预判动作的机会都没有。
“问那么多干嘛？先答加不加！”托雷斯特蹲在一旁，手里举着强光手电，光柱直直戳向夜魔侠的眼睛。
那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偏他是个瞎子，这纯属赤裸裸的羞辱，夜魔侠气得太阳穴突突跳。
更折磨人的还在后头。托雷斯特摸出个斑驳的唢呐，塞进嘴里深吸一口气。“吱呀——”跑调的《百鸟朝凤》骤然炸响，像破锣刮过铁皮，又像野猫被踩了尾巴，尖锐的声响裹着晚风往夜魔侠耳朵里钻。
他听力本就远超常人，这跑调的唢呐声简直比挨揍还疼，脑仁嗡嗡作响，连戴夫的棍子声都快听不清了。
“停！太难听了！”夜魔侠忍不住嘶吼，小腿又挨了戴夫一棍，疼得龇牙咧嘴。
托雷斯特却浑然不觉，唢呐吹得摇头晃脑，间或还跑错调门，把喜庆的《百鸟朝凤》吹成了凄凄惨惨的《哭七关》。
吹到“高潮”处，他还得意地拍了拍水箱：“瞧见没？这肺活量！当年在布鲁克林，我用这唢呐吹哭三个收保护费的！”
戴夫停了棍，凑过去小声问：“大当家，咱是不是该告诉他加入啥啊？他好像真不知道。”
“急什么？”托雷斯特放下唢呐，抹了把嘴，冲夜魔侠挑挑眉，“果然是我看上的男人，骨头就是硬！戴夫，继续打，轻点别打伤了，这可是咱梁山的‘听风探路使’！”
“梁山？”夜魔侠一愣，小腿的痛感都淡了些，“你们是抢了大陆酒店，杀出半个纽约杀手界的水泊梁山？”
他在地狱厨房听过这名号，据说老板是个疯疯癫癫的狠角色，没想到就是眼前这吹唢呐的家伙。
托雷斯特眼睛一亮，一脚踹开戴夫的棍子：“停下停下！这瞎子消息挺灵通啊！”
他凑过去，手电光柱终于移开，“对喽！就是水泊梁山！管饭管酒，打架配装备，以后地狱厨房的黑帮，咱一起揍！加不加？”
夜魔侠盯着他模糊的轮廓，又听着远处巷子里传来的混混骂声，小腿肚子还在隐隐作痛，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跑调的唢呐声。
他沉默了两秒，突然扯了扯嘴角：“先把我解开。还有，那唢呐……能不能扔了？”
托雷斯特哈哈大笑，一把扯断绑绳：“扔？那可不行！这是咱梁山的‘招贤号’！”
晚风卷着楼顶的灰尘，托雷斯特拍着胸脯，红领带歪得更厉害了：“咱梁山福利顶破天！管三餐，顿顿有肉；打架配装备，你那盲杖太脆，回头给你换个振金的；干得好还有分红！”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郑重，“行事准则就一条——不欺负老实人，专揍杂碎！像刚才那些抢东西的混混，见一次打一次；要是遇着十恶不赦的，直接往死里揍，出了事我扛着！”
夜魔侠揉着手腕，刚想开口问细节，就见托雷斯特从西装内袋摸出本卷边的书，“啪”地拍在他怀里。
封面印着《强盗与士兵》，字迹都快磨掉了。
“不懂的就看书，这是咱梁山的‘圣经’！”托雷斯特说得一本正经，完全没注意夜魔侠指尖在书页上摸索的动作，他压根忘了对方是个瞎子。
夜魔侠捏着书，嘴角抽了抽，刚要提醒，托雷斯特突然凑过来，鼻子几乎要碰到他：“对了，你白天干啥的？总不能天天搁楼顶吹冷风吧？”
“律师。”夜魔侠简洁道，指尖还在书页上尴尬地划着。
“律师？！”托雷斯特眼睛猛地瞪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捏碎骨头，
“我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咱梁山正缺个懂法的！”他激动得原地转圈，突然冲着戴夫喊：“戴夫！把我那唢呐拿上来，咱得好好庆祝下！”
戴夫举着唢呐跑过来，还没递过去就被托雷斯特推到一边。“以后你那律所，咱追加投资！扩建成‘梁山法务部’，专门帮街坊邻居打黑官司——赢了收点跑腿费，输了咱晚上去砸对方玻璃！”
夜魔侠听得脑仁发疼，合着这所谓的“投资”是要把律所变成黑帮据点？
他刚要反驳，托雷斯特已经自顾自畅想起来：“等法务部开起来，再招俩黑客，抢点神盾局的旧档案，到时候地狱厨房咱说了算！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可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夜魔侠忍不住打断，手里的《强盗与士兵》都快被捏皱了。
托雷斯特一拍大腿，终于想起这茬：“哦对！忘说了，咱是‘水泊梁山酒店’，主业开酒店，副业揍杂碎、招人才！”他指着远处亮着红光的招牌，“瞧见没？那就是咱根据地，管吃管住，还能听我吹唢呐！”
夜魔侠捏着那本根本看不了的“圣经”，看着托雷斯特亢奋到发红的脸，突然觉得，这伙人虽然疯癫，倒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政客实在多了——至少他们揍的是真杂碎，护的是真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