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生梦(2 / 2)

“哦,是吗?”我抬眼看了办公室主任一眼,“怪不得他刚才这样说?我还以为是轮什么呢!”

“他跟你也说过吗?”办公室主任好奇地问,“他刚才在我们那儿说得很肯定的!像是区委已经定了,马上交区人大任命了!”

“唉!”我心中一声叹息。

我实在是太迟钝了!他都已经跟我明说了。我居然一点儿敏锐感都没有。他刚才肯定感到了很扫兴!碰到了我这么个无动于衷的人!我实在应该借机好好恭喜他的。这个位子,虽然并不是我所看重的。但他能得偿所愿,也未必不是好事,总胜过另外再调一位正职来!虽然,他跟我一样,也属于享受这一职级。当了正职,待遇上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提高,但毕竟是部门的正职哦,他的心理上应该能得到许多的平衡了吧!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区委提名的居然是我而不是他!消息传来后,我颇感意外,确实一丁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他的脸却立即就黑了!我看他起身便去了人大那边。好在对我的提名,在区人大常委会议上并没有获得通过,不通过就不通过吧!我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很快便有消息传来,说我在前几年肯定得罪过人大的某副主任。我有得罪过他么?

据说他在人大常委会议上慷慨陈词,说我清高,连区领导也不放在眼里!在最多派个副书记来应个差!这个人大副主任原来是区委办公室的主任。也算是我的老领导了!看来,我在办公室工作时,故意拖延讲话材料的提交时间,不给他留有修改的机会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了!在他的心里,一定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是在借题发挥了!应该不会吧!都过去了这么多年,难道他心里不舒服一直到现在吗?这真是罪莫大焉。不亲自出面接待区领导?有过吗?这倒是有可能的!市场发展后,上级领导来得多了,我可是实在分身乏术呀!

但是,就算是再应付不过来,我必定也会及时点个卯。区领导是我的顶头上司,县官不及现管!区领导是实实在在的“现管”!我就算再迟钝,总不见得连这个“头寸”也分不清吧!尽管酒桌那个旋转菜台,常常让不善饮酒的我头晕。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只要我一坐到桌边,那圆桌面还没有转呢,我已经感觉天旋地转了!但是,酒桌便是官场,这个道理我岂能不懂!如果我连这点最基本的道理也不懂。我还在官场上混什么!那么,他所说的,区领导下去调研,又是哪一次呢?难道他是指,他自己来的那一次?

那天,他倒是确确实实亲自来的。并且,直接进了我的办公室。他是来要我协调,将他从镇政府副职手中买来的一个市场铺面,退还给原来的主人!市场在扩建过程中,因为要征用农民的土地和安排好农民土地被征用之后的生活出路,我会同意给土地被征用的农户一家一个铺面,那位副镇长将政府补偿给他家的那个铺面转让给了这位区人大副主任。他来的目的是,他感觉当初转让给他的价格太高了,不合算。要求以原来的转让价退还给那位副镇长——那个当初转让给他的人!

他一进我的办公室,便迫不及待的跟我讲了当初转让的价格和过程。他说,当初转让给他的价格这么高,他觉得自己眼睁睁地被人家斩了一刀!现在这样的价格,差不多可以盘进两个铺面了!他说,你是这里的书记,副镇长在你的管辖下,无论如何要让副镇长将钱退还给他!我问他当初转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问问旁人的铺面价格呢?货比三家,在价格上你不是不会吃亏了吗?他说,当初铺面很紧俏。能转让到手一间已经很不错了!可是,现在价格一下子跌得这么低,我这个亏吃的太大了!

“唉!”我不由的长叹了一声。想参与市场又不能承受市场的残酷,这让我如何协调?我将那位副镇长叫了来,副镇长一进门,见区人大的领导虎着脸坐在我的办公室里,知道想隐瞒是不行了。但他却不理区人大领导的这个茬!他当着我的面说:

“现在市场铺面的价格跌下来了,你来找我退铺面;我问你,如果现在市场的铺面价格上涨了呢,你是不是会将涨上去的价格补偿给我?”

很明显,他们之间已经就退与不退铺面的事有过争执。副镇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参与市场,其实他们之间要承担的,便是这个风险!市场中,哪里有稳赚不赔的买卖!我总不能凭借自己是书记就硬压副镇长一头。再说,毕竟当初交易时,双方都同意的。副镇长在领导面前难道敢强卖?区人大的领导也不见得会从副镇长手中强买!以现在的价格议当初的贵贱,去评价当初的是非,实在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了。

身为区人大领导的这位副主任,也总不能凭借自己的职位去硬压下级一头吧!我不知道,他们后来是怎么解决的?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解决?反正,当初我是感觉自己插不上手了!他的这一次的慷慨陈词,应该是因为这件事吧?!这么说,这件事,当初还真是没有能解决,也难怪他要耿耿于怀了!也难怪哦!钱财可是性命攸关哦!

但是,区委似乎并不理会区人大的不通过行政任职,几天之后,任命我为党组书记,主持计划与经济委员会工作的文件依旧发了下来。区委书记笑着跟我说:“不要气馁!你在这里的工作有目共睹!主任一职通不过,我们就不设了。党组书记难道就不能负责全面工作了!”

在区人代会上,我以区计划与经济委员会党组书记副主任的身份,受区政府委托,向大会作了《全区国民经济计划与发展草案》报告,提交代表们的审议。在大会休息时间,我正与那位人大副主任同站在大礼堂外的门厅里。他的神情颇显尴尬,我却神情自若,谈笑风生。他站在我的面前。干咳着,应和着。我虽然不知道那时的他是怎样的一种心态,但我并不愿意去揣度。我相信,从区委任职文件下来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态是不平衡的;在我站在台上向大会报告时,他的心态不可能是平衡的。那么,会议休息时的站在一起,我神情自若的笑谈,他的心态也一定平衡不了!

站在他左近的那位区人大常委,区工会主席朝我暗暗竖起拇指。是赞许我的大度?我的不介怀?我也不想费心思去猜测。人大常委会会议上的那一幕,她是亲眼目睹的,休息时站在一起的这一幕,她也是亲眼目睹的。这两幕同时呈现在她的记忆中,她一定会觉得落差太大得近乎于荒唐了。不管旁观者是怎么想的,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这一切应该都与我没有关系。我何必去猜度旁人的想法呢?

那天,我的一个朋友带着一对年轻夫妇来我办公室。那少妇原在邻县的一家工业企业工作。丈夫辞职到了小城之后,也想将妻子调来小城。让我帮助想想办法,他妻子原是财务人员,看看能不能继续做本行?我下属的两家公司,都已半死不活地苟延残喘。我如何还敢将她调入?一时倒有些颇费踌躇。他们走后,我去区劳动局请局长帮我想想办法。区里有数的那几家企业,我并不看好。区劳动部门的劳动力调配,并不仅仅局限于本区。他的触角应该比我广一些。局长听了我的介绍。很爽快地说,他们局下属的劳动服务公司正想物色一名会计。既然是正式编制的人员,干脆调进他们的劳动服务公司算了。

这可真是求之不得,而且得来居然全不费功夫!我赶紧通知我的那位朋友,让他赶紧设法通知那对年轻夫妇,他们第二次来时,我才仔细打量那个少妇:小巧的身材,雪白的皮肤,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很书卷气,胸前似乎格外饱满,衣服似乎也要被绷裂了。我的目光不敢在她身上作太久的停留,她却已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垂下眼睑,看了看自己的胸脯。我已将目光投在了我的朋友脸上。我告诉他们立即去办手续,调入区劳动服务公司,他们很满意有这么个归宿。我眼中的余光,让我感觉那女的有意将胸脯挺了一下。

没几天她调来了小城,上班的地点,就在机关大门西侧的那一排临路的平房中。我下属一家公司的建材经营部需要一名会计,经理来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推荐她去做兼职。也可以增加一份收入,那天,她上楼来我办公室。一进门,脸便红红的,目光闪烁。我担任了党组书记后,区里又派了一位副主任来。两位副主任,计划与经济各管一摊。具体事务上我不再插手。办公室也单独一间,虽小,却自在。我请她坐下。我问他工作情况怎么样?她说还好,我问她兼职的情况,她也说还好!哦,还好就好!我似乎已没有话再可以问她了。她却不主动说话,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说,她在邻县还有一套房子,想回去看一看。我爽快地说,中午吧!我开车带你去!我跟驾驶员要了车钥匙。趁午休的时间,驾车带着她去了邻县的县城。

这是一个中套房,已租给他人居住,显然她是不太放心,房子出租之后会怎么样?去看了看后,似乎才放心。一路上,我问一句,她答一句,决不多说一句话。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从事财务工作所养成的职业习惯。返回时,正临上班时间,没有耽搁。车子驰进机关大门后,她的脸上突然又泛起了一阵红晕,想说什么,却不说,开门离去时仍未说一句话。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打电话告诉我,说房子已搬好了。哦。我应了一下。想听她的下文,她问,中午有没有空?中午啊,我正犹豫。她又说,你开车,我带路,好吗?我答应了。午饭后,我将车停在机关大门边,她过来了。上车之后,她让我朝南开,七拐八弯之后,车子开进一个小区,在一幢住宅楼下,她让我停下。到临下车了,我却有些犹豫了!如果是他丈夫邀我去,我不会有心理压力,但是她邀我去,万一她丈夫问我怎么到他家去了?我怎么回答?也许,她丈夫不会这么问我。但是,如果她丈夫表现出些许诧异。我岂不是成了“瓜田李下之人”了!她显然已看出我的犹豫,直截了当的说:

“他今天去省城了。”

“哦,是这样啊!”我跟着她上了楼。一层一层的好高哦。我的脚步有些犹豫,她在前面却毫不迟疑。上了一层,她必在楼梯的转弯处等我,待我走上几级后,她才回头继续他的脚步。每上一层,她的脸便红一分,爬上她家的那一层时,她的回眸,便让我怦然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