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花棺(2 / 2)

左丘浮梦却看见了——棺缝里伸出半只手,指甲涂着桃红色的蔻丹,是林溪了失踪前用桃花汁染的。那只手正抓着周之舟的袖口,指尖泛青,像在用力拽他。

“她今天不对劲。”周之舟的声音发颤,他从背篓里拿出把桃木梳,塞进棺缝,“溪了,梳头了,别闹。”梳齿刚进去,就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

左丘浮梦突然明白过来。她冲过去拽周之舟:“你一直在骗我!她不是掉井里了,她就在这棺里!”周之舟的手腕被她攥住,桃花疤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你看看你的手!这疤根本不是烫的,是被她抓的!”

周之舟猛地甩开她,柴刀“哐当”掉在地上。他的裤脚卷了起来,小腿上全是细密的抓痕,新的叠着旧的,有些还在渗血。“她离不开这里。”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三年前她被桃树根缠住,我找到她时,她的腿已经和树根长在一起了……”

棺里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咚咚咚”的,像有人在用头撞棺壁。绿光越来越亮,缝隙里渗出的液体也越来越多,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映出左丘浮梦惊恐的脸。

“姐姐……我冷……”林溪了的声音从棺里传来,带着股潮湿的土腥气,“你的布……给我做件新衣裳好不好?”

左丘浮梦这才想起,自己今天穿了件水绿色的旗袍,是用当年那块沾了血的布料做的。她后退时撞到桃树,树干摇晃,落下的桃花瓣粘在她的旗袍上,像溅了满身的血。

“她要的不是衣裳。”周之舟突然抱住她,把她往桃林外推,“她要你的血!只有血亲的血能让她从树根里出来!”他的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左丘浮梦回头,看见无数根桃树枝从花棺里钻出来,像毒蛇一样缠上他的腰,往棺里拖。

“周大哥!”左丘浮梦想去拉,却被周之舟吼住:“走!把布烧了!别让她找到你!”

桃树枝越收越紧,周之舟的骨头发出“咯吱”的响声。他看着左丘浮梦,突然笑了,像林溪了当年那样弯起眼睛:“告诉她……我等她很久了……”他的手腕被树枝勒得血肉模糊,桃花疤终于和渗出来的血融为一体,像朵盛开的花。

左丘浮梦疯了似的往山下跑,怀里紧紧抱着那件水绿色旗袍。身后的撞击声越来越弱,最后变成呜咽,像林溪了小时候被欺负时的哭声。

天亮时,她带着火把回到桃林。花棺已经合上了,棺身被新的桃树枝缠得严严实实,树枝上开着血红色的花,每朵花都有五片花瓣,像只摊开的手。周之舟的柴刀掉在旁边,刀背上映出朵桃花,纹路和他手腕的疤一模一样。

左丘浮梦点燃旗袍,火焰中,她仿佛看见林溪了穿着新衣裳,和周之舟手牵手站在桃树下。林溪了的腿好了,周之舟的疤也没了,两人的手腕上都戴着桃花形的银镯,在阳光下闪着光。

“姐姐,你看,周大哥给我种了一园子的桃。”林溪了的声音在火里响起,温柔得像春风。

旗袍烧完后,左丘浮梦在花棺前种了棵新的桃树苗。她每天都来浇水,看着树苗慢慢长高。有天她发现,树干上多了两个刻字,是歪歪扭扭的“舟”和“溪”,刻痕里嵌着点暗红的东西,像血,又像桃花的汁液。

那年秋天,桃树苗结了第一个果子。左丘浮梦摘下来时,果子裂开,里面没有核,只有一缕水绿色的丝线,缠着根棕色的头发——是周之舟常留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