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璃第一次见到那张脸时,是在古玩街的一家老店里。
时值暮春,巷子里飘着栀子花香,混杂着旧木头和灰尘的味道。她是个民俗摄影师,为了拍摄一组“古物与光影”的主题照片,辗转来到这座南方古镇。古玩街深处的“藏珍阁”是当地人推荐的去处,老板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
“姑娘,看看这个?”老人从柜台底下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的瞬间,上官璃的呼吸骤然停滞。
木盒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面具质地细腻,宛如真人肌肤,眉眼如画,鼻梁挺翘,唇线分明,竟是一张无可挑剔的美人脸。最诡异的是,面具的眼角还带着一颗泪痣,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随时会落下泪来。
“这是……”上官璃指尖微颤,不敢触碰。她见过不少仿制的人皮面具,多是胶质或皮革所制,可这张面具的触感、纹理,甚至皮肤下隐约可见的“血管”,都逼真得令人毛骨悚然。
“民国时期的老物件,”老人声音沙哑,“前清一位绣娘的遗物,据说她当年貌若天仙,却在二十四岁那年突然暴毙,死后脸皮不翼而飞。这张面具,就是她的‘美人皮’。”
上官璃心头一凛。她祖上曾是民国时期的法医,家里藏着不少旧案卷宗,其中一本就记载过类似的奇案——民国十七年,苏州绣娘沈玉容,以“双面绣”闻名,容貌倾城,却在新婚前夕被人发现死于绣房,全身完好,唯独脸皮被人整张剥去,此案至今未破。
“这东西……怎么卖?”上官璃的声音有些干涩。作为摄影师,她无法抗拒这张面具带来的视觉冲击;而作为法医后人,她对这桩悬案有着本能的探究欲。
老人伸出三根手指:“三千块。这东西邪性,寻常人镇不住,姑娘若是不信鬼神,便拿去吧。”
上官璃没有犹豫,付了钱,小心翼翼地将紫檀木盒放进背包。离开古玩店时,她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自己,回头望去,却只看到巷子里摇曳的栀子花丛,和渐行渐远的老店主佝偻的身影。
回到租住的民宿,上官璃将面具取出来,放在梳妆台上。民宿是老式庭院改造的,房间里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梳妆台上的铜镜已经氧化,映出的影子模糊不清。她打开相机,想给面具拍一组照片,可镜头对准面具时,相机突然失灵,屏幕一片漆黑。
“奇怪?”上官璃皱起眉头,反复开关相机,依旧没有反应。她放下相机,伸手想去触碰面具的眼角,指尖刚要碰到那颗泪痣,铜镜里突然映出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
女人背对着她,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旗袍是月白色的,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上官璃猛地回头,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呜作响,像是女人的低泣。
她惊魂未定,再看铜镜时,里面只有自己苍白的脸和梳妆台上的面具。“一定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上官璃喃喃自语,将面具放回木盒,锁进了行李箱。
可怪事,才刚刚开始。
当晚,上官璃被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惊醒。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行李箱旁站起来,缓缓走向梳妆台。那身影穿着月白色的旗袍,正是她傍晚在铜镜里看到的女人。
女人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对着铜镜梳理长发。镜中映出她的侧脸,竟和那张美人皮面具一模一样!
上官璃吓得浑身僵硬,大气不敢出。她想尖叫,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女人梳完头发,缓缓转过身,看向她的方向。月光照亮了她的脸,眼角的泪痣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眼神里带着无尽的哀怨和冰冷的恨意。
“你是谁?”上官璃在心里呐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一步步走向床边。女人的脚步很轻,像是飘在半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就在女人的手快要碰到她脸颊时,窗外突然响起一声鸡鸣,天快亮了。女人的身影像是被阳光灼伤一般,瞬间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在空气中。
上官璃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睡衣。房间里一切如常,行李箱依旧锁着,梳妆台上空无一物。她颤抖着打开行李箱,木盒还在,面具安然无恙,可面具的眼角,竟真的沾着一滴晶莹的“泪水”,触之冰凉。
第二天,上官璃带着面具去了当地的民俗研究所,找到了老朋友陈教授。陈教授是研究民国时期民俗文化的专家,看到这张面具时,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确实是人皮所制,”陈教授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面具的纹理,“而且制作工艺极为精湛,剥取时没有损伤任何皮肤组织,边缘处理得天衣无缝,不像是常人所为。你看这里,”他指着面具的发际线处,“有细微的针脚痕迹,像是用某种丝线将皮肤固定过,防止腐烂。”
“陈教授,你听说过民国十七年苏州绣娘沈玉容的案子吗?”上官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