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去,只见红梅树的枝桠间,站着一对身影。穿红裙的沈清婉,梳着民国时期的发髻,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穿长衫的林风,牵着她的手,虽然眼睛看不见,却满脸幸福。两人缓缓向他鞠了一躬,然后化作两道青烟,融入了红梅树中。
那一刻,林墨指甲缝里的暗红粉末消失了,夜里的低泣声也不见了,只剩下满院清雅的梅香。
他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没过多久,他发现自己的画技突飞猛进,尤其是画红梅,栩栩如生,仿佛有灵性一般。他的画作在网上走红,很多人都被画中红梅的凄美和灵动所打动,纷纷向他订购画作。
就在他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一个姓赵的老板找到了他。赵老板出价百万,想要买下这棵红梅树,说要移栽到自己的庄园里。林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棵树是我太奶奶的念想,多少钱都不卖。”
赵老板不死心,软磨硬泡了几天,见林墨态度坚决,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带来了一群人,手里拿着锯子斧头,想要强行砍伐红梅树。
“林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赵老板冷笑,“这棵树在你手里,不过是个摆设,卖给我,你能得到百万财富,何乐而不为?”
林墨挡在红梅树前,怒目而视:“你们休想伤害它!”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红梅树的枝桠突然疯狂地摆动起来,花瓣像是被狂风卷起,形成一道红色的屏障,将赵老板等人挡在外面。那些人想要冲过去,却被花瓣割得满脸是血,疼得嗷嗷直叫。
更恐怖的是,红梅树的树干上,渐渐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正是沈清婉的模样,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声音冰冷刺骨:“谁敢伤我的树,谁就得死!”
赵老板等人吓得魂飞魄散,扔下锯子斧头,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老宅。
林墨看着红梅树,心里又惊又喜。他知道,这是太奶奶在保护自己,保护这棵承载着他们爱情的树。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打红梅树的主意。林墨在老宅里定居下来,每天对着红梅树写生,他的画作越来越有名,被称为“红梅先生”。他常常在树下喝茶,仿佛能看到太奶奶和林风的身影,在枝桠间相依相偎,伴着梅香,永远相守。
有一年冬天,秦岭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红梅树被白雪覆盖,枝头的花苞却依旧顽强地绽放着,红配白,美得惊心动魄。林墨坐在窗前,画下了这幅雪景红梅图。画完后,他发现画纸上,除了红梅和白雪,还多了两个模糊的身影,依偎在树下,像是在对他微笑。
他知道,太奶奶和林风,终于在这棵红梅树下,实现了永恒的相守。而这棵红梅花,将带着他们的爱情,在岁月里静静绽放,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故事。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红梅树的根系,正悄悄蔓延,深入老宅的每一个角落,也悄悄缠绕上了他的手腕。他的画作里,红梅的颜色越来越鲜艳,越来越浓稠,像是用鲜血染成的。而他的眼睛,也渐渐变成了暗红的颜色,和红梅的花蕊一模一样。
那天夜里,林墨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枝红梅,扎根在土里,身边站着沈清婉和林风。沈清婉笑着对他说:“孩子,留下来吧,和我们一起,永远守着这棵树,守着这份执念。”
他想点头,却突然惊醒。窗外,红梅树的花瓣正在飘落,落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摸到了一手暗红的粉末,和当初指甲缝里的一模一样。
他跑到镜子前,看着自己暗红的眼睛,突然明白,有些执念,一旦沾染,就再也无法摆脱。这棵红梅树,不仅承载着太奶奶和林风的爱情,也承载着他们的执念,而这份执念,正在慢慢侵蚀着他的灵魂。
他想逃跑,可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窗外的红梅树,枝桠正在缓缓伸向他的窗户,花瓣像是无数只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满院的梅香变得浓烈而诡异,像是要将他吞噬。
“留下来吧……”沈清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而魅惑,“这里有永恒的宁静,有永恒的爱情,还有永恒的相守……”
林墨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他缓缓走向门口,推开房门,一步步朝着红梅树走去。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融化成水,和脸上的泪水混在一起。他伸出手,抚摸着红梅树粗糙的树干,树干的温度,竟和人的皮肤一样温暖。
枝桠轻轻缠绕上他的肩膀,花瓣落在他的头发上、衣服上,像是在欢迎他的加入。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和红梅树的枝桠融为一体。最后,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树中,只留下一声轻轻的叹息,消散在风雪里。
第二天,雪停了。老宅的院里,红梅树开得愈发鲜艳,枝头的花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饱满,像是蕴藏着无尽的生命力。路过的村民远远望去,只见树下站着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人,正在对着红梅树写生,他的眼睛是暗红的颜色,笑容温柔而诡异,和当年的林墨一模一样。
而那本沈清婉的日记,被风吹到了院外,封面朝上,上面沾着一朵鲜红的梅花,像是一滴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