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头七夜(1 / 2)

朱承彦的头七,朱家大院被一片死寂笼罩。

深秋的夜风吹过青砖灰瓦,卷起院角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徘徊。灵堂设在正厅,白幡低垂,烛光摇曳,朱承彦的黑白遗像挂在中央,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人心里发毛。

朱家是镇上的望族,朱承彦更是当地有名的绸缎商,为人豪爽,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谁也没想到,七天前,他竟在自家后院的古井旁离奇身亡,面色青紫,双目圆睁,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官府前来查验,既没找到外伤,也没查出中毒的迹象,最终只能以“暴病身亡”定论。

但朱家上下都清楚,朱承彦身体硬朗,平日里连风寒都少见,绝不可能暴病而亡。尤其是他的独子朱云昭,更是认定父亲的死另有隐情。

朱云昭今年二十四岁,刚从省城求学归来,还没来得及施展抱负,就遭遇了丧父之痛。他自幼聪慧,不信鬼神,更不信父亲是无故猝死。这七天来,他不眠不休地追查线索,却毫无头绪,只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本残缺的账本,最后一页写着“城南张”三个字,墨迹潦草,像是仓促之下写下的。

头七之夜,按照当地的习俗,要留一盏长明灯,摆上父亲生前爱吃的酒菜,家人需在灵堂守夜,迎接逝者的魂魄归来。朱云昭的母亲王氏早已哭得肝肠寸断,卧病在床,守夜的重任便落在了朱云昭身上,还有家里的老管家朱忠。

朱忠跟着朱承彦几十年,忠心耿耿,此刻正佝偻着身子,往香炉里添着香灰,神色凝重。“少爷,夜深了,您歇会儿吧,老奴替您守着。”

朱云昭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父亲的遗像上,眼神坚定:“忠伯,我父亲死得蹊跷,今日是他头七,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线索。我必须守着。”

灵堂里的烛光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像是两个扭曲的鬼影。院外传来几声犬吠,紧接着又归于沉寂,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朱云昭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不是灵堂里焚烧的线香,而是一种更为清冽的香气。他心中一动,转头看向朱忠:“忠伯,你闻到了吗?”

朱忠愣了愣,用力嗅了嗅,脸色顿时变了:“这……这是老爷生前最喜欢的檀香!当年他去普陀山进香,带回来的就是这种味道,说是能安神……”

话音未落,灵堂里的长明灯忽然剧烈摇晃起来,烛火瞬间变暗,周围的温度也骤然下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朱云昭握紧了腰间的玉佩,那是父亲给他的护身符,此刻却冰凉刺骨。

“谁?”朱云昭大喝一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灵堂里空荡荡的,除了他和朱忠,再无他人。可那股檀香却越来越浓,仿佛就在身边萦绕。忽然,供桌上的酒杯无故晃动了一下,酒液洒出,在桌面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像是一条引路的箭头,指向了灵堂西侧的偏门。

朱忠吓得浑身发抖,跪倒在地,对着遗像连连磕头:“老爷,是您回来了吗?若是有冤屈,您就托梦给少爷,别这样吓我们啊!”

朱云昭却异常镇定,他顺着酒液指向的方向望去,那扇偏门平日里很少打开,里面是父亲存放杂物的库房。他心中疑惑,父亲的魂魄为何会指向那里?

“忠伯,起来,我们去库房看看。”朱云昭扶起朱忠,提着一盏灯笼,快步走向偏门。

朱忠吓得连连摆手:“少爷,别去!库房阴森得很,说不定……说不定有脏东西!”

“我父亲的魂魄若真在,绝不会害我们。”朱云昭语气坚定,推开了偏门。

库房里果然一片漆黑,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霉味。朱云昭点亮灯笼,光芒驱散了部分黑暗,照亮了堆积如山的木箱和杂物。他仔细观察着四周,忽然发现墙角的一个木箱有些异样,上面的灰尘明显被人拂去过,箱体还有被撬动的痕迹。

“忠伯,帮我把这个木箱打开。”

朱忠虽然害怕,但还是听从了朱云昭的吩咐,两人合力撬开了木箱。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厚厚的书信,还有一件染血的青色长衫。

朱云昭拿起长衫,只觉得入手沉重,布料上的血迹已经发黑,显然有些年头了。他展开书信,借着灯笼的光仔细阅读,越看脸色越沉。

这些书信,竟是父亲和城南张记粮铺的老板张万山的来往信件。张万山是镇上有名的奸商,为人狡诈,手段狠辣,没想到竟和父亲有勾结。信中提到,两人曾合伙做过一笔粮食生意,张万山利用父亲的绸缎庄洗钱,赚了一大笔黑心钱。可后来,父亲似乎想要退出,信中多次提到“风险太大”“恐遭报应”等字眼,最后一封信的落款日期,正是父亲去世前三天。

“原来是张万山!”朱云昭咬牙切齿,“一定是我父亲想要退出,张万山怕事情败露,就杀了他灭口!”

朱忠也看了信件,脸色惨白:“老爷一向忠厚,怎么会和张万山这种人勾结?难道……难道是被胁迫的?”

朱云昭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管是自愿还是胁迫,张万山都有重大嫌疑。这本残缺的账本,还有‘城南张’三个字,都是证据!”

就在这时,库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夜色中。

“有人!”朱云昭反应极快,立刻追了出去。

黑影的速度极快,身形矫健,显然是有备而来。朱云昭自幼习武,身手不凡,紧紧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庭院,冲出了朱家大院。

街上空无一人,月光惨淡,照亮了青石板路。黑影一路向南跑去,正是朝着城南的方向。朱云昭心中更加确定,这黑影定是张万山派来的,想要销毁证据。

他加快脚步,眼看就要追上黑影,黑影却忽然转身,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朝着朱云昭刺来。朱云昭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反手一拳打在黑影的胸口。黑影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面具掉落,露出了一张狰狞的脸。

“是你!”朱云昭又惊又怒。眼前的人不是别人,竟是朱家绸缎庄的二掌柜,刘三!

刘三平日里对朱承彦毕恭毕敬,没想到竟是张万山的同党。“朱少爷,识相的就别多管闲事,否则,你父亲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刘三恶狠狠地说,手中的匕首再次袭来。

朱云昭不再废话,抽出腰间的佩剑,与刘三缠斗起来。月光下,剑光闪烁,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刘三的武功不如朱云昭,渐渐落了下风,身上被划了好几道伤口。

“张万山在哪里?我父亲是不是你们杀的?”朱云昭一边打,一边喝问。

刘三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制服,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用力吹响。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不远处立刻传来一阵马蹄声,显然是有人接应。

刘三趁机后退,翻身上了一匹黑马,对着朱云昭冷笑:“朱少爷,你斗不过我们的。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说完,便策马狂奔,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