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烁踩碎最后一片梧桐落叶时,月亮正被乌云啃出缺口。他攥着爷爷留下的青竹鱼竿,站在清河镇外的黑水河老码头——三天前,同村的李老三就是在这里夜钓后失踪,打捞队只捞上来半截被咬断的鱼线。
“小烁,这河邪性,别逞能。”村支书王建国的手电光在黑暗中晃了晃,照亮水面漂浮的败叶,“十年前淹过三个采沙工,去年又没了两个钓鱼的,都是月圆夜。”
黄烁没回头,他爷爷当年就是黑水河的捕鱼能手,临终前把鱼竿传给自己,只说“这河有灵,钓得动鱼,镇不住邪”。他这次来,一是想查清李老三的下落,二是想试试爷爷留下的那盒“七星钩”——七枚锈迹斑斑的铁钩,钩尖泛着诡异的青芒,穿线时能感觉到一丝刺骨的凉意。
支起鱼竿,调好鱼漂,河面平静得像块黑布。黄烁往鱼钩上挂了块新鲜的猪肝,刚把线抛出去,鱼漂就猛地往下一沉,力道大得差点把鱼竿脱手。他下意识往后拽,只觉得水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挣扎,拉力带着他往前踉跄了两步,膝盖磕在码头的青石板上,生疼。
“好家伙,这么大劲儿。”黄烁咬着牙往后拽线,鱼线被拉得“嗡嗡”作响,青竹鱼竿弯成了一张弓。就在这时,水面突然翻起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像是腐烂的鱼内脏混合着铁锈味。
他正想再加把劲,突然看到鱼线末端浮出一个东西——不是鱼,是一只穿着胶鞋的脚,脚踝处缠着水草,皮肤惨白,指甲缝里嵌着黑泥。黄烁心里一紧,这是李老三的鞋!他上周还见过李老三穿这双棕色胶鞋去赶集。
“老三!”黄烁嘶吼着往后拽,可水下的拉力突然消失了,鱼线“啪”地断了,他重重摔在地上。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他看到那只脚也沉了下去,水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在这时,他发现爷爷的七星钩少了一枚,而断口处的鱼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边缘整整齐齐,带着细密的齿痕。
黄烁瘫坐在地上,冷汗浸湿了后背。他拿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手机没信号了。码头的路灯不知何时灭了,只有月亮从乌云里钻出来,洒下惨淡的光,照亮水面上漂浮的一层细碎的光点,像是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
“谁?”他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个穿着蓝色雨衣的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那人手里也拿着一根鱼竿,慢慢走到他身边,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小伙子,这河的鱼,不好钓吧。”
“你是谁?”黄烁握紧了手机,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没回答,而是把鱼竿往水里一抛,鱼漂刚落水就沉了下去。他猛地提竿,钓上来的东西让黄烁头皮发麻——是半块血淋淋的衣角,上面绣着一个“李”字,正是李老三常穿的那件蓝布衫。
“这河底下,藏着东西。”穿雨衣的人缓缓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像是蒙着一层水垢,“十年前,三个采沙工挖断了河底的东西,从那以后,每年月圆夜,都要有人来填命。”
黄烁吓得浑身发抖,他想跑,却发现腿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穿雨衣的人突然笑了,笑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气泡:“你爷爷当年就知道,他的七星钩能镇住邪,可他不敢用,因为每用一次,就要折一次阳寿。”
“你怎么知道我爷爷?”黄烁盯着他,突然发现这人的左手少了一根无名指,而他爷爷的照片里,左手也少了一根无名指——那是年轻时捕鱼被鲨鱼咬掉的。
穿雨衣的人没回答,而是指向水面:“你看,它又来了。”
黄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水面上突然浮起密密麻麻的鱼漂,像是有人在水下摆满了钓鱼的工具。那些鱼漂同时往下沉,水面翻起无数个小漩涡,腥臭味越来越浓,呛得他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