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村里彻底乱了。人人自危,天一黑就紧闭门户,不敢出门。村长牛老栓请来了附近道观的道长,希望能驱邪避祸。
道长姓陈,约莫五十多岁,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眼神锐利。他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牛守义家的院外,目光落在了那棵老槐树上。
“牛施主,你家中是否藏有不洁之物?”陈道长问道。
牛守义心里一惊,知道瞒不住了,便将那晚在破庙遇到苏氏,以及青釉油灯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陈道长听完,脸色凝重:“那女子绝非凡人,而是山中的青灯鬼。她手中的青釉油灯,正是锁魂灯。此鬼靠吸食活人的精气修炼,二柱子和王寡妇,都是被她吸走了精气而死。”
“道长,那我该怎么办?”牛守义吓得浑身发抖。
“锁魂灯是她的本命法器,只要毁掉油灯,她便会元气大伤,无法再害人。”陈道长道,“但此鬼已有百年道行,想要彻底除她,还需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牛守义连忙从床底下拿出青釉油灯。陈道长接过油灯,仔细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这灯上的锁魂咒已修炼成形,想要毁掉它,需用纯阳之火焚烧。今夜月圆,阳气最盛,正是除鬼的好时机。”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陈道长让村民们在老槐树下堆起干柴,将青釉油灯放在柴堆中央。他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随后点燃了干柴。
火焰熊熊燃起,照亮了整个村庄。令人惊奇的是,那青釉油灯在火中竟没有被烧坏,反而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声,灯身剧烈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刮过,吹得火焰忽明忽暗。黑暗中,苏氏的身影缓缓浮现,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是谁毁我法器!”苏氏的声音不再轻柔,而是尖锐刺耳,像是指甲划过玻璃。
“青灯鬼,你残害生灵,今日贫道便要替天行道,收了你!”陈道长手持桃木剑,朝着苏氏刺去。
苏氏冷笑一声,身影一闪,避开了桃木剑。她伸出惨白的手指,朝着陈道长一点,一道黑气从指尖射出。陈道长早有防备,拿出一张黄符,念动咒语,黄符化作一道金光,挡住了黑气。
一人一鬼在火光中缠斗起来。苏氏的身影飘忽不定,如鬼魅般穿梭,陈道长则凭借着精湛的道术,步步紧逼。村民们都躲在屋里,透过门缝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
牛守义看着苏氏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既恨她残害村民,又想起了那晚她孤苦无依的模样。可他知道,不能心软,若是让她继续作恶,还会有更多人丧命。
“道长,我来帮你!”牛守义拿起腰间的柴刀,朝着苏氏冲了过去。
苏氏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一抹嘲讽:“你这凡夫俗子,也敢来凑热闹?”她随手一挥,一股阴风将牛守义吹倒在地。
牛守义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冲了上去。他知道自己不是苏氏的对手,但他不能退缩。村里的人都是他的亲人,他必须保护他们。
陈道长趁着苏氏分神之际,将桃木剑刺入了她的胸口。苏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影变得透明起来。她怨毒地看了牛守义一眼,又看了看那盏在火中逐渐融化的青釉油灯,喃喃道:“百年修行,终究是一场空……”
话音刚落,苏氏的身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色中。而那盏青釉油灯,也在火焰中彻底化为灰烬。
风停了,火焰渐渐熄灭,月光重新洒满大地。陈道长收起桃木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青灯鬼已除,村里的危机解除了。”
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对着陈道长连连道谢。牛守义站在原地,望着苏氏消失的方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苏氏为何会变成青灯鬼,她的背后,是否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几天后,陈道长准备离开牛家坳。临走前,他交给牛守义一块玉佩:“此乃纯阳玉佩,可避邪驱鬼。你与青灯鬼有过交集,身上沾染了些许阴气,佩戴此玉,可保你平安。”
牛守义接过玉佩,连忙道谢。
陈道长叹了口气:“那青灯鬼本是清末的一位大家闺秀,因战乱家破人亡,葬身于伏牛山。她心中怨气难平,又误食了山中的阴灵草,才化为青灯鬼。她并非天性邪恶,只是被怨气和阴气所控,才会残害生灵。”
牛守义闻言,心中更是感慨万千。他想起那晚在破庙里,苏氏说起家乡时的怅然,想起她孤身一人的模样,心里竟生出一丝怜悯。
陈道长走后,牛守义将玉佩佩戴在身上,再也没有遇到过诡异的事情。村里的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几场春雨过后,干裂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禾苗抽出新芽,村民们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只是每当夜晚,牛守义总会想起那盏青釉油灯,想起那个身着青布衣裙的女子。他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她是否能放下怨气,得到解脱。
多年后,牛守义娶了妻,生了子,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他时常会给孩子们讲起当年遇到青灯鬼的故事,告诫他们要心存善念,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被怨气冲昏头脑。
而那棵老槐树下,似乎还残留着青釉油灯的微光,也残留着一段跨越人鬼的往事,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