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大鹏将密信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百感交集。苏曼卿的冤屈终于有了定论,而祖母的心愿,也终于得以完成。他走出西厢房,发现院子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月光洒在青砖地上,没有了之前的诡异,反而透着几分宁静。正房里,刚才摔碎的祖母相框不知何时已经被扶了起来,玻璃碎片消失不见,相框里的祖母笑容依旧温和,眼神里的忧虑也消散了许多。
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晨,司马大鹏带着密信、周培安的手记和苏曼卿的日记,去了青溪镇的地方志办公室。工作人员看到这些珍贵的史料,激动不已,尤其是那封通敌密信,填补了当地民国史研究的空白。当得知这些是鹤归楼里发现的,工作人员更是唏嘘不已,说苏曼卿的冤屈在当地流传了近百年,如今终于有了确凿的证据可以为她洗刷。
消息很快在古镇上传开,张婆特意赶来鹤归楼,拉着司马大鹏的手连连感叹:“造孽啊,总算真相大白了!苏姑娘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古镇上的老人们纷纷前来,讲述着听祖辈流传下来的关于苏曼卿的故事,言语间满是同情。
几天后,地方志办公室为苏曼卿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平反仪式,将她的事迹整理成册,收录进当地的历史档案。司马大鹏作为证据的发现者,受邀参加了仪式。仪式结束后,他独自一人回到鹤归楼,站在院子里,看着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斑驳光影,突然觉得这座百年老楼不再阴森,反而透着一股历经沧桑后的平和。
夜里,司马大鹏做了一个梦。梦里,苏曼卿穿着洁白的嫁衣,不再是旗袍加身的哀怨模样,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身边站着一位慈祥的老太太,正是祖母司马兰芝。她们对着他深深一拜,然后并肩走向远方,身影渐渐融入温暖的光晕中。“多谢你还我清白,魂归故里,再无牵挂。”苏曼卿的声音轻柔地传来,带着无尽的感激。
梦醒时分,天已破晓。司马大鹏走到西厢房,发现那扇曾经紧闭的房门此刻正虚掩着,推开房门,阳光洒满房间,红木梳妆台上的灰尘不知何时被拂去,铜镜干净明亮,映出窗外的蓝天白云。床底的红木匣子还在,里面的青丝、银簪和婚书依旧完好,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刺骨寒意。西窗棂上的朱砂纸不知被谁重新糊好,崭新的朱砂纸透着淡淡的红色,不再是之前的诡异,反而像是一种祝福。
接下来的日子,司马大鹏开始着手修复鹤归楼。他请了当地的工匠,按照民国时期的风格修缮房屋,保留了老楼的原有结构和雕花,只是将破损的窗棂、腐朽的木板换成了新的。张婆和古镇上的邻居们都来帮忙,有人送木料,有人出主意,原本冷清的鹤归楼变得热闹起来。
修复过程中,司马大鹏在阁楼的横梁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年轻的祖母穿着学生装,身边站着一位穿旗袍的女子,正是苏曼卿。两人并肩而立,笑容温柔,背景正是鹤归楼的院子。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兰芝亲启,愿君安好,待冤雪之日,鹤归之时。”
司马大鹏这才明白,祖母当年并非害怕苏曼卿的魂魄,而是与她有着深厚的情谊。或许是苏曼卿在被关押期间,祖母曾偷偷探望过她;或许是祖母知道父亲的罪孽,一直心怀愧疚,想要为苏曼卿做点什么。她选择离开鹤归楼,是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自己这个周培安的曾孙,来完成这场迟到了近百年的救赎。
半年后,鹤归楼修复完工。司马大鹏没有卖掉它,也没有改成民宿,而是将它变成了一座小型的民俗博物馆,陈列着苏曼卿的日记、婚书、银簪,还有周培安的手记和那封通敌密信。他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段尘封的历史,知道苏曼卿的冤屈,也知道人性的善恶与救赎的力量。
开业那天,古镇上的人都来捧场,玄诚道长也亲自前来,为鹤归楼祈福。他看着焕然一新的老楼,笑着对司马大鹏说:“冤屈得雪,怨气消散,这座楼如今已是福地。”
司马大鹏站在院子里,看着来往的人群,心里一片平静。他留在了青溪古镇,守着鹤归楼,也守着这段跨越百年的故事。每当有人问起鹤归楼的历史,他都会细细讲述苏曼卿的遭遇、周培安的罪孽和祖母的良苦用心,讲述那段关于冤屈、等待与救赎的往事。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鹤归楼的青砖黛瓦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西厢房的窗户开着,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司马大鹏望着窗外,仿佛看到苏曼卿和祖母的身影在夕阳中微笑,她们的魂魄终于得以安息,而鹤归楼,也终于迎来了真正的“鹤归”。
这座曾经的凶宅,如今成了古镇的一道风景,承载着两段人生的悲欢,也见证着一场迟到了近百年的救赎。司马大鹏知道,他的使命已经完成,而鹤归楼的故事,还将继续流传下去,提醒着人们,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