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大鹏的脚刚踏入西厢房,一股混杂着腐朽霉味与陈旧胭脂香的气息便直冲鼻腔,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手机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了屋内的景象——陈设竟与民国时期的闺房别无二致,红木梳妆台摆在窗边,台上蒙着厚厚的灰尘,却依旧能辨认出描金的花纹,一把牛角梳斜倚在镜旁,齿间还缠绕着几根乌黑的发丝。
他缓缓移动光束,看到墙角立着一个紫檀木衣柜,柜门半掩,露出里面几片褪色的绸缎衣角。床是老式的拔步床,挂着残破的纱帐,帐子上绣着的缠枝莲图案早已模糊,只剩下深浅不一的色块。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数十年。
“有人吗?”司马大鹏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他握紧撬棍,一步步走向梳妆台,手电筒的光落在铜镜上,镜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雾,像是被人刻意擦拭过又迅速凝结了水汽。
他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镜背,就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震动。犹豫了一下,他用袖口擦拭镜面,白雾渐渐散去,露出清晰的倒影——那是他自己苍白的脸,眼神里满是惊恐。可就在他准备移开目光时,镜面上突然浮现出四个暗红色的字迹,像是用鲜血写就,歪歪扭扭却触目惊心:“还我命来”。
“操!”司马大鹏吓得后退一步,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撬棍脱手而出,滚到床底。他挣扎着爬起来,刚要去捡撬棍,却瞥见床底露出一个暗红色的角落,像是某种木质器物。
好奇心压过了恐惧,他趴在地上,伸手将那东西拖了出来——是一个巴掌大的红木匣子,雕着繁复的缠枝纹,锁扣是纯银的,上面刻着与日记里相同的诡异符号。匣子没有上锁,他轻轻掀开盖子,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三样东西:一缕用红绳系着的青丝,发丝乌黑发亮,不像是存放了近百年的物件;一枚银簪,簪头是镂空的梅花,尖端微微弯曲,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还有一张泛黄的婚书,纸张已经脆得快要碎裂,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新娘的姓名被人用墨汁重重划去,只留下新郎的名字——周培安。
周培安,正是张婆口中那个诬陷姨太苏曼卿通奸的军阀。司马大鹏的心猛地一沉,看来这本日记的主人,果然是苏曼卿。他拿起那缕青丝,指尖刚触碰到,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与之前触碰西厢房铜锁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将红木匣子收好,转身想要离开这个诡异的房间。可就在他走到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像是有人在拉动纱帐。
司马大鹏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拔步床,纱帐依旧残破地挂着,没有任何异动。“是风吗?”他自我安慰着,加快脚步走出西厢房,反手关上房门,却发现刚才被撬掉的铜锁不知何时竟回到了锁孔里,只是没有上锁,轻轻一碰就掉了下来。
这一幕让他头皮发麻,再也不敢多待,抱着红木匣子快步跑回正房,反锁房门,将匣子放在床头柜上,又从行李包里翻出几盒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了起来。烟雾缭绕中,他看着匣子上的诡异符号,想起镜面上的血字,还有那缕冰凉的青丝,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不知抽了多少根烟,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司马大鹏一夜未眠,眼底布满血丝。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阳光,心里的恐惧稍稍缓解了一些。他拿出手机,想要搜索关于周培安和苏曼卿的资料,却发现古镇里的信号极差,根本连不上网。
无奈之下,他只能洗漱一番,简单吃了点东西,打算去镇上的图书馆或者地方志办公室碰碰运气。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张婆挎着竹篮站在门口,脸色凝重地看着他。
“你昨晚是不是打开西厢房了?”张婆的声音带着几分责备,“我就知道你不听劝!”
司马大鹏点点头,把昨晚在西厢房的见闻告诉了张婆。张婆听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连连跺脚:“造孽啊!那西厢房的门是当年道士特意封的,说能镇住苏曼卿的魂魄,你怎么能随便打开!”
“张婆,您知道当年的道士是谁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平息这事?”司马大鹏连忙追问。
张婆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的道士早就不在了,不过镇上有个清虚观,观里的玄诚道长据说有些本事,你可以去找他问问。”
按照张婆的指引,司马大鹏找到了位于古镇边缘的清虚观。道观不大,青砖灰瓦,门口种着几棵古松,透着几分清幽。玄诚道长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须发皆白,眼神却十分锐利。听完司马大鹏的讲述,他沉吟片刻,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罗盘,说道:“带我去鹤归楼看看。”
来到鹤归楼,玄诚道长拿着罗盘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始终无法稳定。走到西厢房门口时,指针突然停住,直直指向房门。玄诚道长脸色一变,从袖中取出一张黄色符纸,点燃后丢向空中。符纸刚燃起,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阴风扑灭,灰烬打着旋落在地上。
“好重的怨气!”玄诚道长眉头紧锁,“这怨魂被符咒束缚在楼中近百年,怨气日积月累,已经快要失控了。”
“道长,您有办法吗?”司马大鹏急切地问道。
玄诚道长指着西厢房的窗棂:“你看那窗棂上的朱砂纸,上面画的是锁魂咒,是用特殊的朱砂混合着活人的鲜血绘制而成,能将魂魄牢牢锁在指定的范围内,永世不得超生。当年周培安为了稳固自己的运势,不惜用如此阴毒的符咒,真是丧心病狂。”
司马大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西厢房的窗棂上,残破的朱砂纸隐约能看到复杂的纹路,与日记和红木匣子上的符号同出一辙。
“这符咒的力量源自于冤屈,”玄诚道长继续说道,“苏曼卿本是清白之身,却被诬陷致死,心中的怨恨就是符咒的力量源泉。想要平息她的怨气,解开这锁魂咒,必须找到当年她被诬陷的证据,还她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