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一缕魂魄被这面映月镜吸入。从此,我便被困在镜中,看着镜外的朝代更迭,人事变迁,整整一千年。这千年里,我独自一人,日夜与寂寞为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面映月镜,本是一件上古灵物,能感知人的心愿,并通过吸收人的精气神来实现愿望。历代的主人,大多因为贪心不足,被吸尽精气神而死,唯有那些清心寡欲、不贪不求之人,才能平安无事。你祖母的先祖,便是一位隐士,他深知此镜的凶险,便将它作为传家宝,告诫后人不可贪心,不可在子时照镜。”
苏凝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我被困千年,实在太过寂寞。每当有新的主人得到这面镜子,我便会忍不住想要帮他实现愿望,只求他能多陪陪我,听我弹奏一曲琵琶,说一说我心中的苦闷。可历代的主人,要么贪心不足,被镜力反噬而死;要么害怕我,将镜子丢弃,让我再次陷入无尽的孤独之中。”
上官砚听完苏凝的讲述,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同情。他看着镜中女子哀怨的眼神,忽然明白了祖母家训中的另一层含义。映月镜的凶险,不仅在于它会索取代价,更在于它会勾起人的贪念。而苏凝的悲剧,根源在于她对陪伴的渴望,以及世人对欲望的追逐。
“苏姑娘,”上官砚语气缓和了许多,“我理解你的孤独,但你用吸取他人精气神的方式来换取陪伴,终究是害人害己。你这样做,只会让更多的人像你一样,陷入痛苦之中。”
苏凝垂下眼帘,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水渍。“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千年的寂寞,就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着我的魂魄,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上官砚沉默了。他知道,苏凝的遭遇值得同情,但她的行为却不能被原谅。他必须想办法,既摆脱铜镜的控制,又能帮助苏凝解脱。他开始查阅大量的古籍资料,希望能找到解救苏凝的方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本失传的道家典籍中,他找到了关于“魂魄离体”的记载。书中说,若想让被困的魂魄脱离器物,需要在月圆之夜,用至阳之物作为引,辅以诚心祷告,方能奏效。至阳之物,莫过于正午时分的阳光精华,而诚心祷告,则需要祷告者摒弃一切杂念,真心实意地帮助对方。
上官砚决定试一试。他按照典籍中的记载,提前准备了一切。他在书房的窗前,摆放了一张桌子,将映月镜放在桌上。然后,他又取来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在正午时分,将阳光引入瓶中,密封起来。
终于,月圆之夜到了。这一夜,月色皎洁,银辉洒满大地,将书房照得如同白昼。上官砚将琉璃瓶放在铜镜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诚心祷告。
“天地神明,日月星辰,我上官砚,愿以诚心,助苏凝姑娘脱离镜中苦海。她被困千年,寂寞难耐,虽有过错,却非本意。望神明垂怜,成全此愿。”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满满的诚意。祷告完毕,他打开琉璃瓶,将里面的阳光精华倒在铜镜上。
刹那间,铜镜发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光芒中,苏凝的身影渐渐浮现,她依旧身着月白色的长裙,只是身上多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她看着上官砚,眼中满是感激和不舍。
“上官公子,多谢你。”苏凝深深鞠了一躬,“千年寂寞,终得解脱。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从今往后,这面映月镜,再也不会害人了。”
说完,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缕青烟,飘向窗外,融入了皎洁的月光之中。随着苏凝的离去,铜镜上的光芒渐渐消散,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镜面变得更加清澈,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诡异气息。
上官砚看着窗外的月光,心中百感交集。困扰他多日的怪事终于结束了,苏凝也得到了解脱,而他自己,也终于明白了祖母的良苦用心。贪心是一切灾祸的根源,唯有清心寡欲,方能平安顺遂。
从那以后,上官砚将映月镜好好收藏了起来,不再轻易示人。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健康,精神也变得饱满起来。他依旧做着古籍修复的工作,只是比以前更加沉稳内敛。
有时,在月圆之夜,他会拿出映月镜,望着镜中清晰的自己,仿佛还能看到那个月白色的女子。他知道,苏凝已经转世投胎,开始了新的人生。而这面映月镜,不仅是上官家的传家宝,更是一段历史的见证,时刻提醒着他,要懂得知足,珍惜眼前的生活。
书房里的檀香依旧袅袅,窗外的梧桐叶随风摇曳,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是那段关于镜中仙的经历,如同一场离奇的梦,深深烙印在上官砚的心中,让他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