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展柜里的骨笛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陆知夏回头看去,只见那道影子再次出现,这一次,她的面容清晰了许多。那是个年轻的女子,眉眼清丽,却满是泪痕,她指着墓主人的骨骼,又指着骨笛,声音带着绝望:“他骗了我……笛声停了,他就不会回来了……”
陆知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想起笛尾的“月”字,难道这是墓主人的名字?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纸上写下“月娘”两个字,递给影子看。
影子的眼睛亮了一下,轻轻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是月娘,他是阿彦,我们是乐师……”
随着月娘的诉说,一段尘封两千多年的往事缓缓展开。
两千三百年前,这里是一片水草丰美的绿洲,住着一个名为“沙月族”的部落。月娘是部落里最有名的乐师,擅长吹笛,而阿彦是部落的首领之子,也是她的爱人。两人约定,等阿彦继承首领之位后,就举行婚礼,月娘要为他吹遍所有快乐的曲子。
阿彦为月娘定制了一支骨笛,用的是部落里最珍贵的异兽骨骼,还请工匠刻上了月娘的名字和云纹,希望这支笛能陪伴她一生。可好景不长,邻近的“黑石族”突然发动战争,沙月族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灭族。
黑石族的首领提出,只要沙月族交出最厉害的乐师,为他演奏三十年,就放过其他族人。阿彦为了保全部落,瞒着月娘答应了条件。他告诉月娘,自己要去远方寻找援军,让她带着骨笛等他回来,还说只要笛声不断,他就一定会回来。
月娘信了,每天都在部落的最高处吹笛,笛声悠扬,盼着阿彦归来。可她不知道,阿彦早已把她交给了黑石族首领。黑石族首领见月娘容貌秀丽,又擅长吹笛,便想强占她。月娘宁死不从,奋力反抗,却被首领打断了骨头,勒住手腕捆绑起来。
在被杀害前,月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住了那支骨笛。她的族人偷偷把她的尸体埋在戈壁深处,用彩绘棺木护住她的骸骨,希望她能安息。可月娘的执念太深,她不明白为什么阿彦会骗她,为什么笛声不断,爱人却迟迟不归,她的魂魄被困在骨笛旁,日复一日地哭泣,想找回那个背叛了她的人。
而那支骨笛,因为沾染了月娘的怨念和执念,再也吹不出声音,只有在深夜,才能听到她残留的呜咽和未完成的旋律。
陆知夏听完,心里一阵酸楚。她看着月娘的影子,轻声问:“你想找到阿彦,问清楚真相吗?”
月娘点点头,泪水流得更凶了:“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过我……”
陆知夏开始翻阅沙月族和黑石族的相关史料,终于在一本残缺的竹简上找到了记载。原来,阿彦把月娘交给黑石族后,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中。他暗中联络了其他被黑石族压迫的部落,组成联军,在三年后打败了黑石族。可当他回到关押月娘的地方时,只看到了一片废墟,得知月娘已经死去的消息后,阿彦悲痛欲绝,在月娘常吹笛的地方自尽了,临死前,他还念叨着月娘的名字和那支骨笛。
陆知夏把这个真相告诉了月娘。月娘的影子愣了很久,眼中的哀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她看向展柜里的骨笛,轻声说:“原来,他没有忘记我……”
就在这时,骨笛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笛声,不再是之前的哀婉,而是带着一丝温柔和释然。笛声穿透保护棚,回荡在戈壁的夜空中,风声似乎也变得柔和了。月娘的影子渐渐变得透明,她对着陆知夏微微一笑,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第二天,博物馆的专家赶到了。让人惊讶的是,那支骨笛竟然能吹出声音了,笛声悠扬婉转,时而哀伤,时而温柔,像是在诉说着一段跨越千年的爱恨情仇。
考古队在遗址附近进行了进一步发掘,果然在不远处找到了另一具男性骸骨,骸骨的胸口放着一块刻有“彦”字的玉佩,正是阿彦的遗骸。老陈决定,将月娘和阿彦的骸骨一起移送博物馆,让他们永远相伴。
陆知夏完成了在黑沙坡遗址的工作,准备离开戈壁。临走前,她再次来到保护棚,骨笛已经被装进了特制的盒子里,等待运往博物馆。她轻轻抚摸着盒子,仿佛还能听到那悠扬的笛声。
戈壁的风依旧在吹,却不再那么狂暴。陆知夏知道,月娘的执念终于解开了,那段尘封千年的往事,也终于有了圆满的结局。有些爱,即使带着背叛和遗憾,也依然真挚;有些执念,只要等到真相,就能化作释然。而那支骨笛,将永远承载着这段故事,在岁月中静静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