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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逆生之塔·第三十五层「无名·初生」(1 / 2)

第五十七章 逆生之塔·第三十五层「无名·初生」

——“黑暗是未出世的宇宙,而我们是它第一声啼哭。”

黑暗像温热的羊水,从脚踝一直漫到胸口,带着潮汐的呼吸与胎盘的呢喃。四人被轻轻托举,每一次呼吸都能听见遥远的心跳——咚、咚、咚——像宇宙在替他们数拍子,又像他们的心跳终于挣脱了母体的节拍,开始替自己命名。

林野第一个睁眼。

他的瞳孔里还残留着琥珀酒的辛辣,却倒映出一片流动的星海:无数细小的光屑在黑暗里浮沉,像被风揉碎的雪,又像赌徒口袋里漏出的碎筹码。每一粒光屑里都蜷缩着一枚未睁眼的胚胎——有的像种子,有的像鱼卵,有的干脆只是一团尚未成形的念头,在虚空中轻轻搏动,发出细若游丝的“扑通”声。

“赌一把?”

他习惯性伸手去摸骰子,却发现腕上的酒雾已凝成一只半透明的盅。盅壁薄得能映出血管,酒液在里面晃动,像黎明前的最后一滴残梦。盅内,那粒未掷出的骰子正在自行旋转——六点空白,却在每一次翻转间生出新的面:

【初生】【未生】【再生】【逆生】【半生】【永生】

骰子越转越快,最终“叮”地停住,朝上的一面空白无字,却像一面镜子映出林野自己的脸——眼角细纹里夹着雪夜的碎光,瞳孔深处还燃着父亲未饮尽的那杯酒。

“看来庄家换了。”

他耸耸肩,酒雾自手腕蜿蜒,化作一条淡金色的浮桥,桥面浮着细密的泡沫,每一个泡沫里都蜷缩着一粒未落的筹码,向黑暗深处延伸。

陆清言的紫灯花忽然亮了。

花心那枚铃影无风自晃,发出一声极轻的“叮”,声音像被黑暗滤过,柔软得不像铃音,更像母亲替婴儿拍背时的轻哄——又像是旧祠堂里,最后一根香灰落在铜铃上的叹息。

灯光照出的却不是路,而是一截漂浮的脐带——脐带一端系在灯芯,另一端没入黑暗,像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牵着她们。脐带表面浮着细密的咒纹,朱砂色,是陆家祖传的镇魂箓,一笔一画都在黑暗中微微发烫。

“别走散了。”

她轻声说,指尖在脐带上弹了一下。紫灯花便沿着脐带缓缓滑行,灯焰拖曳出一道细长的暮影,像夜色被缝进光的边缘。灯火所过之处,黑暗里隐约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鬼影——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裂开的嘴,像被岁月撕碎的纸人,却在紫灯靠近时纷纷退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笑。

陆清言的指节在铃影上摩挲,指缝间漏下一缕朱砂,落在脐带上,立刻化作一道细小的符箓,将那些鬼影牢牢钉在原地。她的声音低而冷,像雪夜里的刀背:“再敢跟来,就替你们超度。”

姜莱的潮声在耳边低语。

她腕上的新月映在潮水里,潮水里便浮出第二枚、第三枚……直至无穷的新月,彼此咬合,像一条银青色的拉链,将黑暗拉开一道缝隙。

缝隙里传来婴儿的笑声——咯咯、咯咯——声音却带着潮汐的咸湿,像刚出生的海,又像妹妹在襁褓里第一次抓住她的手指。

“跟上。”

她赤足踩在潮线上,脚踝的银鳞发出细碎的铃音。每一次铃音落下,便有一朵钟面花在她足尖绽开,花瓣是倒走的秒针,替黑暗计时。潮水舔舐着她的脚背,留下盐霜的痕迹,像是谁用月光在她皮肤上写诗。

潮声渐响,隐约夹杂着遥远的鲸歌。姜莱的锁骨下方,新生的月牙形疤痕微微发亮,像替她守口如瓶的第三月。她伸手,指尖在潮水里轻轻一点,水面立刻浮起一枚透明的胎盘,胎盘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影子——那是她的“未生之影”,尚未睁眼,却已对她露出微笑。

沈不归的雪焰刀痕在掌心微微发烫。

刀痕内封存的火焰忽然直立,化作一柄极细的冰针,针尖挑破黑暗,渗出一线无色雪光。雪光里浮着一行字:

【请在此刻,为黑暗点灯。】

他垂眸,冰针在指尖旋转,划出一道极圆的弧。弧线所过之处,黑暗被削成薄片,薄片又叠成灯罩,灯罩里跳动的正是那朵雪焰。火焰无色,却透着幽蓝的芯,像一枚被点燃的冬天,又像十二岁那年,那个女孩掌心未点燃的蜡烛。

雪灯悬在众人头顶,照亮四张年轻的脸,也照亮黑暗里第一口呼吸。沈不归的指尖在刀痕上轻轻一抚,雪焰立刻分出四缕火线,分别系在四人腕上,像替他们系上一条不会熄灭的命线。

“走吧。”

他声音低冷,像雪夜里的刀锋,“别让黑暗等太久。”

于是,淡金色的浮桥、紫灯花拖曳的暮影、银青色的潮线、无色雪灯交织在一起,像四条不同温度的呼吸,缓缓向黑暗深处游去。

羊水深处,幽绿的光一盏接一盏亮起,像被谁在黑夜里吹散的磷火,又像溺亡的星子从海底浮出眼眶。

那些灯其实是一枚枚悬空的胎盘,薄膜里裹着淡金色的烛芯,烛芯燃烧的是尚未成形的魂火。灯光所照之处,漂浮着无数透明囊袋——质地像被月光漂洗过的羊水袋,又像是被时间吹胀的鬼泡。每个囊袋都装着一枚胚胎:

有的长着鱼尾,鳞片是碎裂的镜面,映出尚未诞生的海啸;有的生着羽翅,羽骨却是枯笔削成的签,签文是“未飞先坠”;有的干脆只是一颗跳动的心脏,心室壁上刻着细小的门,每一次搏动都漏出半声呜咽。它们像尚未被命名的商品,又像被诅咒的婴灵,在黑暗里轻轻摇晃,发出类似拨浪鼓的“咚咚”声。

最巨大的那盏灯立在市集中央。

灯下站着无脸人,头颅是一枚巨卵,蛋壳布满裂纹,裂纹里渗出的却不是蛋清,而是淡金色的光——那光像被黎明反复熬煮的松脂,黏稠得能滴出影子。卵壳顶端,一只尚未成形的眼睛正在缓缓转动,瞳孔里浮着四道细小的符箓,朱砂色,是陆家祖传的镇魂纹。

“欢迎来到初生市集。”

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卵壳裂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羊水与纸灰的湿冷,像刚出土的殉葬陶铃。

无脸人摊开手,掌心躺着四枚空瓶。瓶身是半透明的骨瓷,瓶颈缠着褪色的红线,红线末端各坠着一枚小小的铜钱,钱面铸着“冥通”二字。

林野挑眉,酒雾在腕上凝成一粒琥珀色的骰子,骰子在血管里来回滚动,发出赌徒心跳般的“哒哒”声:“什么是初生之息?”

“你们尚未说出的第一句话——也是你们灵魂里最轻、最软、最不敢碰的那根倒刺。”

陆清言的指尖在铃影上摩挲。

那铃影其实是一缕被折成三叠的镇魂铃,铃身缠着极细的红线,红线穿过一枚五帝钱,钱面刻着“肃静”二字。铃舌是一截婴儿指骨,骨节处渗着极淡的朱砂。

她抬眼,瞳孔里掠过一道细小的符火,声音低而冷,像雪夜里的刀背:“我的是——”

话音未落,铃影忽然脱离花心,化作一缕紫烟。紫烟里隐约浮现一张女人的侧脸,嘴角裂至耳根,却在下一秒被符火焚成灰烬。灰烬自行钻进空瓶,瓶底立刻浮起一行血色小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