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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逆生之塔·第三十四层「昼夜隙」(1 / 2)

第五十六章 逆生之塔·第三十四层「昼夜隙」

——“未生之印”仍在井壁燃烧,脐带的光却已将他们吐出。

失重感骤然消失,四人同时踏上一块会呼吸的地面。

那地面并非石、非木,而是一张被晨曦反复揉皱又熨平的黎明——薄得像第一声鸟啼被拉成了纱,轻得像初生婴儿尚未命名的梦。纱下,黑夜缓缓流动,黑得发亮,像被无数星屑反复打磨过的乌玉,偶尔泛起一道幽蓝的涟漪,仿佛有人在夜的背面悄悄眨眼。

林野第一个蹲下,指尖轻叩“黎明纸面”。

叩击声竟化作两只黑白对半的骰子,骨碌碌滚向远处,像两颗互不相让的心跳。它们在黎明与黑夜的交界竖起,化成一对背靠背的小人。小人没有五官,却在头顶各自顶着一行微光小字:

【昼之面:你赌太阳会照常升起。】

【夜之面:你赌太阳永不升起。】

小人缓缓转身,手指探向对方的面庞,似乎想掰开那张空白的脸,却在指尖相触的一瞬碎成粉尘。粉尘落在光与暗的缝隙里,发出极轻的“嗒”,像有人把一秒钟掰成两半,一半镀上金箔,一半沉入墨汁。

陆清言抬手,镇魂铃无风自晃,发出“叮”的一声。

那声音并未扩散,而是被脚下的昼夜隙一口吞掉,随后从黑夜那一层原样吐出,却变成了倒放的回音:“叮——叮——叮”。

倒放的声音落在众人耳里,竟成了母亲的嗓音,低而温柔,像一缕艾草与纸灰的烟:“别再——别再——别再——”

回音在空气里打结,化作一只苍白的手,轻轻覆在陆清言的肩头,又倏然消散。

沈不归的掌心微微收紧,冰刀在指缝间发出一声极轻的“雪鸣”。

那声音像十二岁那年的雪片在刀背重新结晶,又像有人用指甲轻刮新冻的湖面。刀光一闪,映出他左眼的灰白,仿佛雪夜被黎明的灰烬覆盖,却仍藏着未熄的烛火。

姜莱的月青胎记忽然发烫。

她低头,看见胎记竟在皮肤下游走,像一尾小鱼,一路游向昼夜交界,最终“噗”地跃出体表,化作一枚半银半青的月片,悬浮在众人面前。

月片表面浮着一行湿亮的字,像被潮汐吻过的贝壳:

【请为昼夜隙命名——命名即锚定,锚定即路径。】

四人短暂对视。

林野先笑,声音像骰盅里最后一颗未落的骰子:“叫它‘未决’。”

陆清言轻声补,像铜铃里渗出的冷风:“未决之晨昏。”

姜莱的声音带着潮汐的湿意:“未决之潮。”

沈不归只吐一字,像刀锋划破冰面:“隙。”

四道声音重叠,月片骤然分裂成四瓣,各自化作一道拱门:

【未决·晨】

【未决·昏】

【未决·潮】

【未决·隙】

拱门的轮廓由流动的光与暗交织而成,晨门滴落淡金色蜜露,落地即绽成一朵小小的向日葵;昏门渗出暗紫烟灰,在空中凝成一只低垂的鸦翼;潮门泻下银青潮汐,像一条倒流的河;隙门则落下一阵无色之雪,雪片穿过众人的身体,却不留下一丝寒意。

系统提示姗姗来迟,像从遥远的胎盘里爬出,带着羊水的腥甜与星尘的微光:

【第三十四层·昼夜隙】

1. 此层无固定地形,每一次命名都将生成一条“昼夜路径”。

2. 路径彼此平行,却又互相折射;你们可分开,也可并肩,但任何一次折射都可能让路径交叉——像两面镜子突然对视,映出彼此尚未发生的脸。

3. 每条路径尽头,均有一枚“昼夜核”。核内封存着你们各自尚未发生的“一次后悔”,像一粒尚未孵化的泪。

4. 取核即面对后悔;毁核即抹除后悔;吞核即预支后悔。

5. 当四枚核同时被“处理”,昼夜隙将坍缩为“第三十五层的门”;若处理失衡,隙将重启为“昨日胎盘”,你们将重新成为尚未出生的胚胎。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四道拱门同时发出低低的呼吸声,像四个沉睡的巨人被唤醒。

林野抬脚踏入晨门,背影被晨光拉得很长,像一条尚未开奖的注码。

陆清言握住镇魂铃,铃声在她指尖化成霜,她走入昏门,身影被暮色一点点吞没。

姜莱赤足踩上潮门,脚踝被潮汐吻出细小的银鳞,像一条正在化形的鲛人。

沈不归最后转身,冰刀在掌心无声地旋了半圈,刀光映出“隙”字,他整个人便像被刀锋吸进去,消失得无声无息,只留下一地未化的雪。

拱门如四座静默的巨碑,浮在黎明与黑夜的接缝处,各自垂落着缓慢滴淌的光。

晨门——

一线淡金色的蜜露自拱心坠落,像初醒的阳光被抽成丝,落地前凝成一粒圆润的琥珀,轻轻炸开,溅出极细的向日葵籽。籽粒滚了半圈,便在原地发芽,抬着稚嫩的花盘追随那尚未升起的太阳,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咯吱”声,像婴儿第一次尝试伸展脊骨。

昏门——

暗紫色的烟灰从门楣淌下,像暮鸦抖落的羽片,边缘带着焦糖的微苦与旧信纸的潮味。烟灰未及触地,便被风捻成一只低垂的鸦翼,翼尖轻轻扫过陆清言的靴面,留下一道幽暗的吻痕,仿佛提醒她:夜色已在此等候多时。

潮门——

银青色的潮汐从拱顶倾泻,像倒悬的河。水珠落在姜莱脚背,瞬间长出透明的鳍,绕着她踝骨游弋,留下一串串细小的铃音。铃音沉入地面,化作贝壳形的涟漪,在黎明与黑夜的交界轻轻开合,像替潮汐呼吸。

隙门——

无色之雪无声滑落,雪片薄得几乎不存在,却锋利得能割断视线。每一片穿过沈不归的指缝,都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冰白的线,像一道未出鞘的刀痕。雪落尽时,他掌心的冰刀发出极轻的“铮”,刀光映出一个幽蓝的“隙”字,仿佛替他提前刻好了墓志。

林野第一个动身。

他抬脚踏入晨门,背影被蜜露拉得极长,像一条尚未揭盅的注码。回头冲众人咧嘴,声音混着向日葵拔节的脆响:“我先去掷个骰子,看看太阳敢不敢升。”

尾音尚在,蜜露已爬上他的肩胛,绽出一朵拳头大的向日葵,花盘里滚动着两粒黑白骰子,发出赌徒心跳般的“哒哒”声。

陆清言握住镇魂铃,铃舌在昏门前凝出一层薄霜。

她偏头对姜莱轻声,声音像雪落铜铃:“我去昏。若有回声,替我接住。”

话音落下,暗紫烟灰缠上她的手腕,像替她系上一截夜色的袖扣。她踏入鸦翼的阴影,靴跟踏碎一粒烟灰,溅起极细的火星,仿佛替黄昏点了第一盏灯。

姜莱点头,赤足走向潮门。

月青胎记在她背后裂开一道银青色的缝,像鱼尾划破水面,拖出一条潮湿的光带。光带所过之处,贝壳形的涟漪纷纷竖起,像为她铺就一条会呼吸的桥。

踏入潮门的一瞬,潮汐涌上她的踝骨,凝成一对透明的蹼,轻轻拍击,发出柔软的“哗啦”声,仿佛大海在她体内翻身。

沈不归没有告别。

他只是垂眸,在掌心转了一下冰刀。刀光映出“隙”字,像一道被冻住的裂缝。

无色雪骤然加速,雪片与刀锋相撞,迸出幽蓝的火星。

下一息,他整个人便像被刀锋吸进去,消失得无声无息,只在原地留下一圈极细的雪尘,雪尘缓缓飘落,拼出一个尚未闭合的“隙”字,像替他守口如瓶。

晨道是一条逆生的天河,一级级光阶像被晨曦反复抽丝、拉长,最终凝固成透明的泪梯。每一阶都盛着极轻极薄的黎明,踩上去,脚底便泛起一圈水银般的涟漪,仿佛把尚未苏醒的清晨踩得微微皱眉。

林野踏上第一阶。

空气里骤然浮起青铜的冷香,像一坛被岁月遗忘的酒忽然启封。父亲最后那枚筹码自他鞋尖旋转升起,边缘磨得发亮,正面浮凸一个“生”字,背面凹陷一个“死”字,两字之间夹着一道细如发丝的裂口,仿佛随时会从中渗出当年的雪声。

【你的后悔:那天你没把筹码留在父亲掌心,而让他独自走进雪夜。】

系统音低低贴在他耳廓,像雪片落在颈后的第一秒,冰得人轻轻一颤。

林野嗤笑,指尖弹向筹码。

指尖与青铜相触的刹那,发出一声极轻的“叮”,仿佛敲碎了一粒凝固的叹息。筹码骤然膨胀,铜绿剥落,化作一扇对开的大门。门后光线昏昧,十二岁的自己跪在雪里,膝盖陷进没踝的苍白,指节因攥紧筹码而发青。雪片落在他睫毛上,像替他流泪。

少年回头。

他的瞳孔里盛着一整座未落的雪,目光穿过多年光阴,直直撞上成年林野。那眼神赤裸得没有一丝防备,像被剥开的松果,露出最嫩的芽:“如果当时你留下筹码,他会回头。”

成年林野沉默。

他的喉结动了动,像咽下一场迟到的大雪。忽然,他笑了,眼角的细纹像筹码边缘磨出的光。他伸手——不是去拉少年,而是把一粒崭新的骰子塞进少年早已冻僵的掌心。骰子通体雪白,六点皆空,像一块尚未落笔的生绢。

“再赌一次。”

他的声音低而稳,像雪夜深处最后一把火。

少年愣住。骰子却已脱手,在空中划出极缓的弧,旋转,旋转——没有点数,唯有一束微光自骰心亮起,像有人从内部点燃黎明。光斑投在雪地上,映出父亲的侧影:他回头,嘴角扬起,笑意像一枚迟到的筹码,终于落盘。

那笑撞进少年眼底,也撞进成年林野的胸口。

“叮——”

仿佛有一枚无形的筹码落入心口,发出轻响,震落积压多年的雪尘。

光阶尽头,一枚金色“昼夜核”缓缓浮现,形如微缩的朝阳,却盛着一小盏琥珀色的液体。酒液轻晃,映出父亲举杯的残影——那最后一杯酒,他终究没来得及饮尽。

林野拈起核。

指腹传来温热的重量,像握住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他没有毁,没有吞,只是将核口凑到唇边。辛辣的酒气先一步窜入鼻腔,像雪夜里突然打开的窗,带着炉火的烟与松柏的苦。他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穿过喉咙,一路点燃,像把积压多年的悔意烧成一把小小的篝火。

他打了个酒嗝,辛辣在舌尖炸开,却带着回甘。抬手抹去唇角残酒,他冲空荡的雪门扬声,声音带着微醺的亮:“这杯我先干,下次轮到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核在他掌心碎成细屑——

不是粉尘,而是无数极小的光斑,像被敲碎的金箔,又像初升的太阳撒下的第一把种子。光屑旋转,升腾,晨道随之收拢,化作一束新生的日出,静静悬浮在他肩头,像替他举着一盏尚未点明的天灯。

昏道是一条倒悬的暗河,自穹顶垂落,像一条被夜色缝制的绸带。河水并非水,而是千万枚钟声的冷凝——每一滴都是“当——”的回音被拉长、压薄,最终凝固成半透明的墨色琉璃。琉璃之下,有极细的银纹游走,仿佛时间在河底悄悄拆读一封未寄出的信。

陆清言赤足涉水。

足尖落下之处,墨琉璃应声迸裂,绽出一圈倒放的铃音——“叮……叮……”像有人在河心按下留声机的倒针,把往昔的温柔一句句收回。铃音在脚踝缠绕,又顺着小腿逆流而上,像冰冷的藤蔓,试图在她的骨缝里重新开花。

河水中央,母亲的面孔缓缓浮起。

那张脸被夜色漂得苍白,五官却像被湿布擦去,唯剩嘴角一道极细的裂缝。裂缝里,突然涌出苍蓝色的燕群——它们不是鸟,而是那年梳齿断裂时溅出的碎银,被岁月熬成羽翼。每只燕子的喙间都衔着一截乌木梳齿,齿根仍带着母亲发油的余香。

系统音贴着水面浮起,低得仿佛要把耳鼓按进水里:

【你的后悔:那天你回头了,看见母亲嘴角裂缝里涌出的燕群,于是你再也听不见镇魂铃的真声。】

声音一落,河面骤然升高一寸,像要把她整个人按进悔意里溺亡。

陆清言抬手,镇魂铃却哑在腕间。

铃舌被夜色冻住,像一枚不肯再醒的乳牙。她垂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终于将铃解下。铜铃离腕的一瞬,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仿佛被连根拔起的记忆。

她将铃置于河心。

铜铃初时漂浮,而后缓缓下沉,每下沉一分,便有一圈暗紫涟漪从铃口荡开,像一朵朵小小的睡莲,以倒放的速度闭合。就在触底的刹那,铜铃忽然融化——化作母亲年轻时的剪影。

那剪影端坐在镜前,镜光如月,映出她乌发流云,梳齿完好,齿背雕着一枝极细的梅花。

母亲抬眼,隔着水面与陆清言对视。唇瓣开合,却无声——

然而陆清言读懂了那句无声的叮咛:

“别再回头。”

声音像一缕艾草烟,穿过耳廓,直接烙在心室壁上。

她于是转身。

转身的动作在河水里激起一圈逆向的漩涡,像把整个暗河对折。钟声的琉璃在她肩头碎裂,化作细小的星屑,星屑又凝成一枚枚倒飞的燕,替她开路。

她逆流而上,衣摆吸饱了夜色,沉重得像披着一块未干的幕布。

暗河尽头,一枚暗紫“昼夜核”缓缓升起。

核形如一滴凝固的暮光,表面浮着极细的裂纹,裂纹里隐约渗出温暖的乳白——那是母亲最后一缕未散的体温。

陆清言伸手,指尖却在距核半寸处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