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闻言,瞳孔微缩,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刘备帐下……竟有如此多能人异士?”
见袁绍似有犹疑,郭图立刻出列,高声道:“主公何须长他人志气!刘备虽有些许人物,然岂能与我河北英杰相比?主公帐下文武济济,带甲数十万,兵精粮足,远胜刘备!韩猛、蒋奇等将军之败,实乃未占地利,中了徐庶那厮的下三滥诡计!若我大军主力齐出,与之正面决战,必能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荡平刘备!”
这时,一直沉默的田丰再也忍不住,迈步出列,声音洪亮而急切:“主公!万万不可再浪战矣!我军去年刚灭公孙瓒,新定幽州,百姓疲敝,仓库空虚,急需休养生息!而刘备经营青州多年,劝课农桑,府库充盈,此消彼长,未可轻敌!再者,我军以刘备收留公孙瓒之子而伐之,出师之名本就不甚堂皇。如今‘衣带诏’事发,曹操诛杀大臣、皇妃,形同国贼!刘备受天子密诏,讨伐国贼,名正言顺!我军若继续与曹操联盟攻打刘备,岂非与国贼同流,成了叛逆之师?”
他深吸一口气,恳切道:“眼下虽与刘备开战,然损失尚可承受,犹有挽回余地!当立即顺应天子诏令,对外宣称此前乃受曹操蒙蔽,与刘备罢兵言和!刘备既受诏命,必与曹操死战!我军则可趁此良机,休养生息,在河内增造舟船,修缮器械,巩固三州。待三年之后,兵精粮足,而刘曹两败俱伤之时,再挥师南下,则大事可定!此乃万全之策啊,主公!”
“田元皓!你此言大谬!”与田丰素来不睦的逢纪立刻反驳,言辞激烈,“眼下大战已开,韩猛、蒋奇等大将血染沙场,数万河北儿郎埋骨他乡,岂能因你一句‘罢兵’便轻描淡写地揭过?如此行事,岂不寒了前线将士之心,令众将扼腕?”
他转向袁绍,继续道:“刘备虽有些许积蓄,然其平扬州,消耗巨大。所谓‘天子诏令’,哼,传国玉玺至今下落不明,那诏书是真是假,谁又能说得清?不过是刘备笼络人心的借口罢了!以主公之神武,握有幽、并、冀三州强兵,猛将如云,谋臣如雨,讨伐一织席贩履之辈,易如反掌!正当趁曹操被马超所缠,刘表无力他顾之际,一举歼灭刘备,奠定王霸之基!”
沮授也出列,向袁绍说道:“主公,元皓之言,乃老成谋国之见!刘备麾下士卒精练,武将谋臣皆非泛泛之辈,绝非公孙瓒之流可比。若继续与之死战,即便最终获胜,我军亦必元气大伤,届时若曹操平定西凉,或刘表缓过气来,我军将何以自处?罢兵休战,令刘备与曹操相争,我方坐收渔利,实为上策!”
郭图见状,再次强调:“主公!沮授、田丰之言,实乃畏战之语!韩猛、蒋奇将军的仇不能不报!将士们的血不能白流!汉室余威早已荡然无存,此正是主公廓清寰宇、早定大业之良机!岂能因小挫而动摇决心?”
辛评也附和道:“公则所言极是。刘备看似势大,实则四面受敌。主公亲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前往,必可克竟全功!”
堂下争论不休,袁绍听着麾下谋士截然不同的意见,面色变幻不定。他既贪图迅速击败刘备、夺取青徐的眼前大利,又对田丰、沮授所说的风险有所忌惮。但郭图、逢纪等人“寒将士之心”、“奠定霸业”的话语,以及为韩猛、蒋奇报仇的情绪,最终占据了他的心神。尤其是想到刘备如今声望日隆,甚至得了“皇叔”名分,隐隐有与他分庭抗礼之势,这更让他难以忍受。
终于,袁绍猛地一拍案几,决然道:“不必再争了!刘备,织席贩履之徒,侥幸得势,安敢与我抗衡?韩猛、蒋奇等将士之血,岂能白流!逼死吾弟公路之仇,岂能不报!我意已决,继续进兵,先收渤海,拔除此钉,再图青徐!”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下令道:“传令三军,即刻准备!吾将亲率大军,前往渤海南皮,与颜良会师!誓要一举踏平南皮,以雪前耻!”
“主公英明!”郭图、逢纪、辛评等人齐声应和。
田丰与沮授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与无奈,但见袁绍心意已决,只得暗叹一声,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