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
“接下来……该轮到我们这把‘暗火’……去烧那座真正的‘冰山’了。”
苏凌月的声音在清风苑的内室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
苏战看着妹妹那双在阴影中闪烁着寒光的眸子,喉咙有些发干。他虽然不懂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但他能感觉到,妹妹正在布一个局。一个比“火烧九里屯”更疯狂、更危险的局。
“月儿,”苏战压低声音,“你要查谁?”
苏凌月缓缓地走到书案前,那张摊开的宣纸上,墨迹未干。
“王霖死了,但他背后的‘执笔人’还没死。”她的指尖,在那两个被墨迹晕染的“为何”二字上轻轻划过,“赵辰虽然除掉了李斯,但他没有动那个人。”
“谁?”
“徐秀才。”
苏战一愣:“徐秀才?你是说……那个东宫的文书?”
“没错。”苏凌月点了点头,“王霖的那封死谏奏章,文笔犀利,逻辑缜密,对边关地形了如指掌。这不是王霖那种只会引经据典的老儒能写出来的。这封奏章,一定出自他人之手。”
“而这个人,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苏凌月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他必须深得王霖信任,能让王霖甘愿用性命去换这封奏章呈上御案。”
“第二,他必须……对苏家军的布防图,了如指掌。”
苏战的脸色变了:“苏家军的布防图是绝密!除了父亲和你我,只有……”
“只有兵部。”苏凌月冷冷地接过了话,“还有……监军。”
苏战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是赵辰把布防图泄露出去的?!”
“不。”苏凌月摇了摇头,“赵辰不会做这种蠢事。他如果要动苏家,有一万种更干净的方法。他不需要亲自动手。”
“但他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
苏凌月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一角,那里放着一块……早已干涸的、黑色的墨锭。
“徐秀才。”她缓缓吐出这个名字,“东宫文书,掌管太子书房所有卷宗。他不仅能接触到兵部的文书,更能接触到……太子的密信。”
“更重要的是,”苏凌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回忆的寒意,“前世……我曾见过他。”
“前世?”苏战不解。
苏凌月没有解释。前世,赵弈登基后,徐秀才摇身一变,成了新朝的“内阁首辅”。而那个时候,他的名字……叫“徐文长”。
一个才华横溢,却心狠手辣的……“毒士”。
前世苏家满门抄斩的圣旨,就是他亲笔起草的。
“哥。”苏凌月猛地抬起头,“我要你去查一个人。”
“谁?”
“徐秀才的……‘家’。”
苏凌月将那块墨锭拿在手里,指尖用力到发白。
“一个终日躲在东宫书房、不见天日的哑巴文书,却能在王霖死前的那晚,出现在王府的书房里。”
“他一定……有弱点。”
“找到他的弱点。我就能……撬开他的嘴。”
……
夜深了。
苏战再次戴上了那张“影十一”的面具,消失在了清风苑的密道之中。
苏凌月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
她没有点灯。黑暗是她最好的保护色,也是她思考的最佳场所。
她想起了赵辰。
想起了他在朝堂上的“一言不发”,想起了他在御书房的“咳血请罪”,想起了他在东宫密室里的“运筹帷幄”。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团迷雾。
你以为你看清了他,其实你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一层伪装。
你以为他是“病弱太子”,他却能调动“影阁”血洗江湖。
你以为他是“温润君子”,他却能眼睁睁看着三万将士惨死边关。
你以为他是你的“盟友”,他却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弃车保帅”。
“赵辰……”
苏凌月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她忽然觉得一阵心悸。
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无法掌控的恐惧。
她一直以为,她是重生的,她有前世的记忆,她是这个棋局里的“先知”。她以为她可以利用赵辰,可以借他的势来复仇。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在这盘棋里,赵辰才是那个真正的“先知”。他仿佛早就看穿了一切,甚至……连她的每一步反应,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到底是谁?”
苏凌月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那块墨锭上摩挲着。
“他真的……只是一个为了复仇而隐忍了十五年的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