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外的夏虫初初嘶鸣,烛火在描金帐钩上投下细碎的晃影,栀子香浮于空气中,沁人心脾,透着夏夜独有的暖意和凉爽。
“四哥在呢,睡吧。”胤禛低头在孩子耳边轻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胤衸果然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小爪子攥住他的衣襟,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宜修站在一旁看着,眼底的冷意彻底化了,只剩软融融的笑意,罢了,到底还是在乎孩子的,皇家可较不得真!
万事都可以在弘晖长成后再算总账!
这男人在外头是冷面王爷,在孩子面前倒像个没脾气的面团。
剪秋端着刚温好的银耳羹进来,见这光景,脚步放得极轻,瓷碗搁在小几上,“主子,方才小厨房来报,佟佳庶福晋那边遣人来问,说明日想带着姝玥来给您请安,不知您方便吗?”
宜修端起银耳羹,用银勺轻轻搅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倒是识趣。让她来吧,巳时一刻,正好弘晖和胤衸也醒了,孩子们能一起玩会儿。”
胤禛抱着胤衸,闻言挑了挑眉:“她倒沉得住气,今日刚被你敲打过,明儿就不怕再挨一顿训。”
“为何不敢?”宜修舀了一勺银耳羹递到他嘴边,“表姐也是个可怜人,佟佳氏没明着拒绝隆科多塞女儿的想法,就是存了取缔她的心思,好在鄂伦岱舅舅是个疼女儿的,知晓女儿不容易,舍不得。否则……”自己和柔则的戏码,依旧会上演,只不过换了主角而已。
可惜了,撞到自己手里,就是李四儿和她儿女的“报应”!
小赫舍里氏被岳兴阿找到时,已然哭瞎了双目,浑身上下都是伤痕…也是可怜。
胤禛张嘴含了羹,甜意漫开,连带着连日来因隆科多之事憋的气也散了些:“还是福晋想得周全。那侧福晋的事……暂且先放放。”
私心他还是偏心表姐的,只是塔娜早就封了侧福晋,另一个侧福晋之位,他更想“虚位待估”。通俗点讲,就是价高者得,谁家给的多,谁家女儿就配得上侧福晋之位。
侧福晋比福晋自是差了很多,但清朝入关不足百年,汉化还没有完全盛行,侧福晋所出子女也是嫡子嫡女,只是不及福晋所出罢了,地位自是不一般。
格根塔娜身后是科尔沁和太后,给她侧福晋之位,图的是老太太高兴,蒙古不反感,她本人也安分不闹事,福晋压得住。
旁人……自然是各凭本事。
“随你吧,只是一日空虚,后院一日就不会消停。?”宜修放下瓷碗,伸手帮他理了理皱掉的衣领。
“定了人选,也不会消停。”从最初的武氏、小乌雅氏到先前的赵侍妾,胤禛算是看明白了,女人多的地方永远少不了是非。福晋到底是枕边人,与他青梅竹马相伴多年,感情深厚,至于后院哪些…什么真心爱慕、一心记挂,都是假的。
正说着,弘晖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小手指着胤禛怀里的胤衸,嘴里“弟弟、弟弟”地喊着。宜修凑过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错了,是叔叔,小叔叔。”
一想起当初濡媛随弘晓喊胤禑、胤禄叔叔的场景,宜修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可不能再犯这种错——
彼时,康熙正好在毓庆宫陪太子品茶手谈,胤禑、胤禄怕的很,缩着脖子恨不能亲爹瞧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