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渐热,空气热浪还没到翻涌的时候,佟佳·悦榕后背已然浸湿,整个人维持屈膝行礼的姿态有些摇摇欲坠。
“福晋~~求您垂怜。”
宜修没叫她起来,把茶碗搁在旁边的花梨木小几上,指节叩了叩案面:“你知不知,都姓佟佳,一笔能写出两个佟佳氏?隆科多舅舅糊涂又如何?最后闹笑话的是咱们!”
话锋一转,宜修捻起翡翠十八子,双目炯炯透着些许悲悯,语调悠长:“你可知…另一个侧福晋人选已定,爷连折子都写好了,想着母族体面和荣耀。唉,如今爷和本福晋的脸面都丢干净了,你的前程……”
佟佳·悦榕头垂得更低,额前的碎发遮住了脸,双目猩红,张合着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如鲠在喉,哑然无声。
宜修半是怜悯半是无奈地叹了一声,起身上前扶起她,“表姐,你是个好的,管家多年素来稳定,我对你放心,爷也敬重你,又有姝玥承欢膝下,这本是你的福气,如今……我言尽于此,往后该如何行事,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着,拿起案上的玉如意,轻轻放在佟佳·悦榕手里,“回去吧。”
佟佳·悦榕偷偷抬眼,见福晋面色再无责备之意,只得低低嗯了一声,膝行两步,又磕了个头,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待门帘落下,剪秋才上前给宜修续茶,“主子,爷什么时候写了请封折子?”
宜修戏谑睨了她一眼,主仆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里,夏风幽亮,胤禛踏着清碎皎洁的月光而来。
烛光温柔的照耀下,宜修捧着《三字经》,瞳孔里倒映着弘晖和胤衸的睡颜,黄鹂般的嗓音一字一句透着期许:“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上匡国,下利民。”
胤禛站在门框内,微微踌躇了片刻,才打断眼前的温馨,试图将自己融进去,道:“福晋且歇歇,爷来为你效劳。”
宜修一改慈和温柔的面孔,眼刀子甩了又甩,扔了帕子,兀自坐在绣凳上,冷目道:“爷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了。”
胤禛眯了眯眸子,面色一寸寸皲裂,窘迫难当,“福晋~~”
宜修存了几分故意的小心思,“三天了,咱们那位郭罗玛法给咱们一个交代了?你忙活这么久,御前可曾透了口风出来?二哥又是怎么说?”
胤禛摇了摇头,“隆科多上了血书,郭…佟国维这老狐狸又诉苦福晋气病了,这事儿只能不了了之。”
听了这话,宜修暗自放心了,面上依旧冷肃,一副怒火难消的模样,顾及孩子,只能低呵,“你还好意思说,让我闹事的是你,闹事后嫌事大的也是你,给我甩了几日的冷脸,如今怎么就贵脚踏贱地了!”
“冤枉,福晋委实冤枉我了,我哪敢对你甩脸色……”胤禛笑着再解释了一番,当时不是二哥刚走么,脸色没收住,哪里是故意冷脸对人的?
宜修可不管真假,难得逮着机会能出出气,胡搅蛮缠又如何,该训是一定要训。
“你不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行了吧?”
“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