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3年冬，墨西哥瓦哈卡州的米斯特克印第安村落还浸在旱季的暖阳里，山谷间连片的传统玉米田却透着几分萧瑟——“墨西哥蓝玉米”的秸秆刚抽穗，却显得纤细稀疏，不少叶片边缘还带着干旱留下的焦黄色斑点。陆念棠穿着浅咖色的棉麻衬衫，裤脚卷到膝盖，踩着带着细沙的土路走向村落，手里紧紧提着一个藤编篮，里面铺着牛皮纸，整齐码着几穗饱满的玉米——那是母亲段筱棠从空间里挑选的“金穗1号”改良品种，穗子金黄饱满，玉米粒圆润紧实，藤篮内侧贴着一张泛黄的便签：“瓦哈卡旱季长，这品种耐旱性比当地蓝玉米高20%，保留90%传统淀粉含量，做塔可的口感更筋道，还能提前5天成熟，让村民少等些日子。”
“陆教授，这边！”前方传来欢快的呼喊，当地教师埃斯特万正站在玉米田的石墙旁挥手，他的米斯特克语混着西班牙语，腰间系着一条染着玉米浆痕迹的羊毛带——那是他母亲去年制作莫雷酱时蹭到的，手里攥着的蓝色校服上，“段陆”的logo在旱季的阳光下格外鲜亮，“村落长老胡安·佩德罗大叔在田埂上等您，只是……他早上还在擦拭祖父传下的‘tate’（传统石磨），说怕新玉米种丢了米斯特克人的‘玉米魂’，去年干旱严重，他差点把自家那片传了四代的蓝玉米田改成豆子地。”
念棠顺着埃斯特万指的方向望去，米斯特克村落卧在瓦哈卡山谷的褶皱里，玉米田沿着山谷的缓坡层层铺开，秸秆都朝着太阳的方向倾斜生长，只是不少田块里的秸秆间距稀疏，土壤表面还裂着细小的纹路——去年旱季比往年长了一个月，村里近四成的蓝玉米减产，村民们靠用玉米芯熬汤勉强补充口粮，对“外来的改良种”既渴望又惶恐。尤其是胡安·佩德罗长老，他守着村落最后一片“圣玉米田”，田埂边还立着米斯特克人崇拜的玉米神木雕，最在意这“能养部落、能祭神灵”的作物会不会断了印第安人的传统。
穿过挂着玉米穗装饰的石拱门，念棠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圣玉米田的田埂旁。最前面的胡安·佩德罗长老穿着靛蓝色的米斯特克传统长袍，长袍上绣着金色的玉米穗图案，手里握着一块磨得发亮的“tate”石磨碎片，碎片边缘还沾着干枯的蓝玉米粉。他脚边放着一个陶盆，里面装着几颗晒干的蓝玉米粒，颗粒虽小，却透着温润的宝蓝色光泽。他身后的村民们要么背着装玉米芯的竹篓，要么手里拿着收割玉米的石刀，眼神里满是打量，偶尔有人拿起陶盆里的玉米粒放在手心摩挲，小声议论着“要是新种做不出塔可的筋道可咋办”。
“陆教授，你说这新玉米能留住老味道？”胡安·佩德罗的西班牙语说得有些沙哑，他从陶盆里抓出一把蓝玉米粒递到念棠面前，“你看，这是去年最好的蓝玉米，磨成粉做塔可，咬着有嚼劲，拌上莫雷酱，是咱们米斯特克人祭祀玉米神的供品。去年干旱后，新收的玉米磨粉发柴，今年要是再换种，连祭祀都没像样的吃食了——孩子们上学要花钱，可玉米神的规矩不能丢啊。”
念棠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打开藤编篮，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穗“金穗1号”玉米。阳光下，那玉米穗泛着金黄的光泽，玉米粒比蓝玉米更饱满，却透着相似的紧实感。她掰下一颗玉米粒，用指甲掐开，里面的胚乳透着细腻的米白色：“长老，您看这玉米粒的质地，和蓝玉米一样紧实。”说着，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温盒，打开盖子——里面装着刚做好的塔可，饼皮是用“金穗1号”玉米粉做的，夹着煎肉和莫雷酱，“这是我昨天在瓦哈卡市做的，您尝尝饼皮，保证和蓝玉米塔可一样筋道，甚至更软一点，老人孩子都爱吃。”
胡安·佩德罗犹豫着拿起一个塔可，轻轻咬下一口。饼皮的麦香混着玉米的清甜在舌尖散开，嚼劲恰到好处，没有蓝玉米的粗糙感，却保留了最关键的“古早味”。他眼睛瞬间亮了，又掰了一块饼皮递给身边的祭祀巫医：“是玉米神的味道！还更软和！”
人群里立刻响起低低的欢呼，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挤到前面，手里举着一个小陶碗——碗里装着半罐深褐色的莫雷酱，她叫卢佩，是胡安·佩德罗的孙女，小声说：“陆老师，我奶奶做的莫雷酱要配蓝玉米粉才香，这新玉米粉能拌吗？去年我用新收的玉米粉拌酱，奶奶说味道淡了。”
念棠蹲下身，摸了摸卢佩的头，从背包里掏出一小袋“金穗1号”玉米粉：“这就是新玉米磨的粉，咱们现在就拌一点试试。”说着，她倒了点玉米粉进陶碗，和莫雷酱搅拌均匀，递到卢佩嘴边，“你尝一口，是不是和蓝玉米粉一样香？这玉米粉的淀粉含量和蓝玉米差不多，拌酱的时候能吸住酱汁，味道不会淡。”
卢佩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和奶奶做的一样香！比去年的粉还吸酱！”说着，她捧着陶碗跑到奶奶身边，举着让奶奶尝，老人家尝了一口，笑着点了点头，村民们的顾虑瞬间消散了大半。
胡安·佩德罗看着孙女的笑脸，把“tate”石磨碎片揣进怀里，对身后的村民们喊道：“明天开始翻地！把圣玉米田旁边的两亩地腾出来种‘金穗1号’，老蓝玉米也不砍，两种一起种，让玉米神看看咱们米斯特克人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当天下午，瓦哈卡山谷的玉米田就热闹起来。男人们扛着木犁去翻耕示范田的土地，动作里还保留着米斯特克人传统的耕作节奏——弯腰、扶犁、踏土，每一下都透着对土地的敬畏；女人们则坐在田埂边，用石臼捶打蓝玉米，准备磨粉做下午的塔可；孩子们跟着埃斯特万，在示范田的边缘种植墨西哥万寿菊——念棠说，万寿菊能吸引蜜蜂帮玉米授粉，还能驱赶害虫，就像玉米神派来的守护者。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汉森专员也赶来了，他刚从墨西哥城考察完，特意绕路来米斯特克村落。看到男人们用传统木犁耕土、女人们用石臼捶打玉米的场景，又尝了“金穗1号”做的塔可，忍不住感慨：“陆教授，你们总能把‘古老智慧’和‘现代改良’融得这么好——木犁是传统，改良玉米是现代，这才是教育该有的样子，不是让传统消失，而是让传统活得更久。”
念棠指着不远处正在搭建的土坯房：“汉森先生，那是咱们要建的‘玉米文化馆’，里面会放着胡安长老祖父的‘tate’石磨、村落传下来的玉米神木雕，还会挂着米斯特克人种植玉米的老照片——从祖辈用石刀收割，到现在用科学方法保水，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传统不是‘老古董’，而是能长出新希望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