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前，必须赶到玄阴岭。”他说，“她不会自愿去，那就说明，他们会押她走官道，或走水路。我们不追，也不等。”
货郎忙问：“那怎么办？”
“截她归途。”陈浔收剑入鞘，“他们以为她是个需要被带回的圣女，是个可以被利用的容器。但他们忘了——她也是一个人。而我会在她必经的路上，等她。”
墨千仰头看着他，眼中已有泪光，却不再犹豫。他挣扎着站起，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左肩，做出一个古老而庄重的礼式。
“我墨千，曾因贪念误事，致使圣女险遭劫难。今日立誓——此身此命，皆奉于护她周全之事。若有背弃，剑下不留，天地共诛。”
陈浔看着他，许久，才点头。
“我不需要你发毒誓。”他说，“我只需要你知道，若再有隐瞒，不必等剑来，你自己就会无颜面对她。”
墨千垂首：“我懂。”
货郎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草屑：“我虽不会修行，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认得路，听得风，打听消息也算一把好手。这一程，我也算一份力。”
陈浔看向窗外。天边已泛出灰白，晨雾未散，远处传来几声鸡鸣。
“我们不能再走大道。”他说，“他们必定设伏。沿江支流穿行，绕过三城，昼伏夜出。若遇渡口，只乘夜船，不问来历。”
“可盘缠……”货郎迟疑。
“铜钱还在。”陈浔摸了摸怀中，“那枚‘平安’铜钱，我本打算当掉。但现在——先留着。它护过我一次，或许还能再护一次。”
墨千忽然道：“我知道一条隐秘水道，从江南支流可直通中州外围，避开关卡。但需找一个老艄公，他常年跑野渡，不接官差，只认信物。”
“什么信物？”
“一枚铁铃铛。”墨千从怀里掏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这是我当年逃出地窟时，从一个死去的船夫身上取下的。他说，拿着这个，就能在城西渡口找到‘哑伯’。”
陈浔接过铁片，掂了掂，沉甸甸的，边缘已被磨得光滑。
“走。”他说，“等天亮透，我们就出发。”
三人不再多言。货郎收拾干粮，墨千检查包袱，陈浔则站在门边，手始终搭在剑柄上。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张摊开的地图上，玄阴岭三字下方，那行血字依旧清晰。
“她不愿去，却被拖上了船。”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波澜，只有决意。
片刻后，他弯腰拾起地图，仔细卷好，收入怀中。转身时，脚步未停，声音却清晰传来：
“记住，这一路上，我们不是在追谁——”
他推开门缝，晨光斜照进来，映在他眉骨上，如刀削一般凌厉。
“我们是在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