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去小望舒那里拿换洗衣物,才偷偷让望舒帮着上了点药。
现在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躺平,悄悄把腿叉开些,让受伤的皮肤透透气,别再受折磨了。
那副又想维持体面、又忍不住龇牙咧嘴偷偷调整姿势的模样,当真是又可怜又好笑。
裴衍幸抬手熄了烛火,在床边临时铺设的地铺上躺下。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窗缝间漏进的几缕月光,勾勒出家具朦胧的轮廓。
万籁俱寂中,只听得见窗外断断续续的虫鸣,更衬得夜寒料峭。
初冬的寒意透过单薄的墙壁丝丝渗入,连床上的被褥都带着潮冷的湿气。
严初蜷缩在锦被里,许久都捂不出一丝暖意。
想到殿下还带着伤,地上寒气那么重,万一引发高热,伤口感染……
她心里那点过意不去渐渐发酵成实实在在的担忧。
在黑暗中挣扎片刻,终究还是轻手轻脚地往床里侧挪了挪,空出大半位置。
殿下……
她对着黑暗小声开口,
地上太冷了,您还是……上来睡吧。
严初还在心里默默打着腹稿,预备着若是殿下推拒,该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从伤势未愈说到天寒地冻,从主仆有别说到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谁知——
她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原本躺在地铺上的那人已然利落地起身。
带着他那床微凉的被褥,无比自然地在她身侧空出的位置躺了下来。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早就等着她这句话了。
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他带着委屈的低沉嗓音,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廓:
“初初真好……地上确实冷得很。”
这当然也是裴衍幸原本的打算,他太了解这小家伙心肠是怎么样的软了。
他只需稍作姿态,耐心等待,她那份藏不住的关心自然会让她主动开口。
严初被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这答应得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按理来说,这时候不是应该推让几下的么?
然而,当殿下躺到身边。
那带着独特清冽气息的温热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过两层薄薄的被褥传递过来,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时,她那点小小的疑虑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值!太值了!
她在心里美滋滋地感叹,忍不住悄悄往热源的方向又蹭了蹭。
男人,果然是行走的天然火炉!冬天必备!
裴衍幸终于如愿躺在了心心念念的人儿身侧。
即便隔着两层被褥,能这般近距离嗅到她发间传来的淡淡馨香,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他便觉得心满意足。
甚至连臂上那刀伤带来的痛楚,此刻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挨这一刀,似乎……也不亏。
然而,在那令人安心的暖香之中,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与众不同的药味。
起初他以为是自身伤口传来的,可仔细分辨,那气味清冽,与他所用金疮药的浓烈截然不同。
心猛地一沉。
他几乎是立刻翻身坐起,借着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紧张地看向那个迷迷瞪瞪、几乎快要睡着的小家伙:
“初初,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全是焦急。
他明明记得,自己将她护得密不透风,那些刀光剑影半分都不曾沾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