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实实在在地站在了太极殿外,被那带着寒意的风迎面一吹。
严初才从刚才那阵兵荒马乱的“挟持”中回过味来,只觉得一切都透着股不可思议的荒诞。
她……她这就出来了?
就这么轻松地、甚至可说是稀里糊涂地,被一个她今天才算正式打上照面、几乎等同于“刚认识”的砺王殿下。
从那令人窒息的、规矩森严的宫宴上给……“捞”出来了?
过程虽然粗暴了点,姿态虽然难看了点,但结果……好像确实是出来了?
还没等她理清心头那股混杂着后怕、茫然,以及一丝丝……诡异的“解脱感”的复杂情绪。
就发现那位行事风风火火的砺王殿下,倒并非全然不知分寸的莽汉。
几乎是在双脚踏出太极殿门槛、脱离那一片灯火辉煌与众人视线的瞬间,他便立刻松开了钳制着她手腕的大手。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或狎昵之意。
那姿态坦荡得仿佛刚才所有的“逾矩”之举,其目的纯粹得不能再纯粹。
就只是为了把她这个人,从那个他认为她待着不舒服的地方,给弄出来而已。
此刻,裴衍铮抱臂站在她身旁,方才殿内那点混不吝的霸道气势收敛得干干净净,转而换上了一种近乎“讨赏”的表情。
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眼巴巴地望着严初,语气带着点理直气壮的邀功:
“咳,那个……小豆芽菜,你别瞪哥哥。是皇兄他不希望你在里头待着,哥哥我这才只好出此下策,用这么个拙劣的法子把你给捞出来了。”
他回想起方才在殿内瞥见皇兄裴衍幸的模样——
自打发现这豆芽菜也在场后,那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兄,眼神里的慌乱几乎是肉眼可见。
偏生又被皇祖母叫到身边说话,脱身不得。
这才脑子一热,直接上手把人“运”了出来。
严初听得一愣一愣的,脑子还没完全转过弯来,下意识地就顺着话茬问:
“啊……那、那咱们现在……干嘛去?”
这个问题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劈醒了正在自我感觉良好的裴衍铮。
他虎躯一震,表情瞬间凝固,眨了眨眼,十分坦诚地回答道:
“不知道啊!光想着把你带出来了,具体接下来要干啥……没想过。”
话音落下,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严初:
他费这么大劲,顶着那么多宗亲的目光把她从宫里薅出来,结果告诉她,他不知道要干嘛?!
这人是属炮仗的吗?
点了火就完事儿了?!
裴衍铮:
不对啊!
以往偷溜出这种场合,不都是这个豆芽菜鬼主意最多,小嘴叭叭地指挥他去这儿去那儿吗?
怎么现在反倒一脸无辜地问起他来了?
这婚结的,把她那点机灵劲儿也结没了?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更衬得站在宫道上的两人,像极了两个找不到回家路的迷途羔羊。
得,反正太极殿是暂时不想回去了。
吃嘛也算半饱,既然都被拎出来了,索性就在这宫苑里逛逛,总比回去面对那些探究的目光强。
大概能看到的出来,原身和眼前这个活宝估计是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感情。
好到能在太后寿宴这种规矩森严的场合,一个敢莽撞地拽,一个就真敢懵懂地跟,互相打着漏洞百出的掩护溜号……
这得是多大心照不宣的信任,才能干出来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