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萱抬眸,对上谢流光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目光,心中一凛。她抱拳,低声道:“是……微臣告退。”
看着沈芷萱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谢流光缓缓走到窗边。
雨打芭蕉,声声入耳。
她不需要争一时之长短。她要的,是让萧长恂明白,谁才是能与他并肩、融入他生命骨血的人。而沈芷萱,无论多么特别,终究只是他帝王生涯中一道新鲜却短暂的风景。
风雨渐疾,夜色浓稠。
椒房殿的烛火,在雨夜里亮得格外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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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恂的风寒在谢流光亲自照料下,几日便好转了。
病愈后的皇帝,似乎比以往更显沉肃,对沈芷萱依旧赏识,召见议事如常,但那份因猎场遇险而生的格外关注,似乎沉淀了下去,多了几分君臣之间的分寸。
沈芷萱也愈发谨慎,当值时恪尽职守,除了必要的奏对,并不多言,更不再如初入宫时那般随意接近萧承曦。她似乎也意识到了那日雨中,皇后看似温和的话语下,那份不容逾越的界限。
椒房殿内,谢流光听着锦书汇报沈芷萱近日动向,神色平静。她从不指望靠一次病中照料就能彻底扭转乾坤,她要的,是水滴石穿的潜移默化,是在萧长恂心中不断加深“皇后才是唯一能与朕并肩之人”的印记。
“娘娘,”锦书低声道,“薛太医那边,又查到些东西。关于去岁的北境时疫,当时军中死了一名低级校尉,据说是最早染病的那批人之一。蹊跷的是,那校尉死后不久,他在老家的妻子儿女便得了一笔来历不明的丰厚抚恤,举家搬迁,不知所踪。而经手此事的,正是沈将军麾下的一名心腹参将。”
谢流光执笔的手顿了顿,在给萧承曦描红的字帖上落下稳稳的一笔。
北境,时疫,蹊跷的死亡,消失的遗属……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的绝不仅仅是一场天灾。
“那名参将,如今何在?”
“仍在北境军中,颇得沈将军信重。”
谢流光放下笔,看着纸上工整的“定”字,眸色幽深。
沈家在北境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并不意外。
只是,这些东西若在恰当的时机被揭开,会起到怎样的作用?
她不会现在就去动沈家,那是蠢人之举。但将这些把柄握在手中,就如同握住了牵制沈芷萱,乃至牵制沈家的缰绳。
“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查。”谢流光对锦书吩咐,“告诉薛太医,本宫感念他尽心。让他专心太子脉案即可。”
有些线,埋下去,比拉出来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