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像其他女官那般穿着繁复的宫装,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改良胡服,只是颜色换成了更为沉稳的靛蓝色,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未戴过多首饰,只在鬓边别了一根素银簪子。
她出现在乾清宫外值时,身姿挺拔,眼神清亮,与周围环佩叮咚、莲步轻移的宫妃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萧长恂似乎很满意她这副打扮,处理政务间隙,偶尔会问她几句北境风物或军中见闻。
沈芷萱回答时,言辞简洁,条理清晰,虽不似文官那般引经据典,却往往能切中要害,带着一股来自实战的锐气。
萧长恂听着,时常颔首,眼中欣赏之意愈浓。
消息传到谢流光耳中,她只是淡淡一笑,依旧每日打理宫务,教导皇子,去太后宫中晨昏定省,仿佛浑然未觉乾清宫多了一位特别的女官。
这日,谢流光按例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信佛,殿内檀香袅袅。
闲话几句后,太后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似是不经意地提起:“皇帝新提拔的那位沈女官,哀家瞧着,倒是个爽利性子。听说昨日皇帝考校她兵书,她竟也能对答如流?”
谢流光捧着茶盏,指尖感受着白瓷传来的温润,含笑答道:“母后也听说了?沈姑娘将门虎女,自是不同于寻常闺秀。陛下身边能有这般人才辅佐,是社稷之福。”
太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社稷之福自然是好。只是这后宫,最重规矩平衡。皇后身为六宫之主,还需多看顾些,莫要让些新鲜劲儿,扰了宫闱清静。”
太后的话说得含蓄,但其中的提醒之意,谢流光听得明白。她放下茶盏,恭敬道:“母后教诲的是。臣妾记下了。沈女官初来乍到,许多宫规尚不熟悉,臣妾会命宫中老人从旁提点,定不会让她行差踏错,失了皇家体面。”
从慈宁宫出来,谢流光的脸色淡了几分。连深居简出的太后都注意到了沈芷萱,可见其风头之盛。
萧长恂的偏爱,如同一盏明灯,将沈芷萱照得无所遁形,也引来了无数暗处的目光。
回到椒房殿,她召来了薛文晏为太子请平安脉。诊脉毕,薛文晏收拾药箱,并未立刻离去。
“娘娘,”他声音压得极低,仅容两人听见,“微臣近日整理太医院旧档,发现一桩旧事。去岁北境军中曾爆发过一场时疫,症状奇特,虽未大规模蔓延,但据当时派去的太医笔记,病源疑似与几种罕见的北地草药处理不当有关。而安远将军府上,当时曾私下寻访过懂得处理那些草药的当地巫医。”
谢流光眸光一凝,看向薛文晏。
北境时疫?巫医?沈家?薛文晏突然提及此事,绝非偶然。他是在暗示,沈家或许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毫无根基,沈芷萱的“单纯直率”之下,可能也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本宫知道了。”谢流光不动声色,“有劳薛太医费心。太子近日睡眠渐稳,你的药很见效。”
薛文晏不再多言,躬身退下。
谢流光独自坐在殿中,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萧长恂被沈芷萱那份与众不同的“真”所吸引,却未必看得清这“真”背后,是否也掺杂了其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