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夹的图标，是一张古旧的、裂纹斑驳的律师名片。
“在我成为网络安全顾问之前……我干过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兼职。”唐飞的声音有些干涩，“那时候，我在暗网的诨号是‘诉棍’，专门给一些见不得光的人，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数字遗产、匿名信托和身份伪造。简单来说，我扮演一个黑市律师的角色。”
陈婧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那是警察审视嫌疑人的目光。
唐飞苦笑了一下，没有在意，继续说道：“这行干久了，总会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他们就像城市的地下水管，不起眼，但连接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他点开一个文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络图，上面布满了各种代号和单向的联络方式。
“林默说得对，我们需要找苏晴在现实世界留下的痕迹。有些事，官方查不到，警察也问不出来，但总有人知道。”唐飞的手指划过屏幕，最后，停留在一个代号上。
代号是：“老船夫”。
“这个人，是新长安市的‘活地图’，黑白两道的消息贩子，也是最顶尖的遗产规划师。当然，是地下的那种。”唐飞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某种禁忌的力量，“他的客户非富即贵，专门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遗产和秘密委托。苏晴的家庭背景很复杂，她父亲死后留下的那笔巨额财富，背后牵扯的利益方很多。我敢打赌，苏晴生前的一些‘私人事务’，一定会找他处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提议意味着什么。
启用这条人脉，等于绕开张文博，绕开一切官方程序，进行一次彻底的、违规的秘密调查。这不仅仅是违纪，一旦被发现，他们很可能会被当成叛徒处理。
他们将从猎犬，变成猎物。
陈婧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枚冰凉的枪械撞针，内心的天平正在剧烈地摇摆。一边是她恪守了半生的规则与秩序，另一边是血淋淋的现实和迫在眉睫的危机。在张文博的棋盘上，遵守规则，似乎就意味着坐以待毙。
她想起了那些在“幽灵协议”引发的混乱中无辜死去的人，想起了林默天台上的九死一生，想起了自己加入这个团队的初衷。
规则是用来保护人的，可如果规则本身成了牢笼呢？
唐飞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他看出了她内心的挣扎。他收起了所有的玩笑，眼神前所未有地认真，沉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警官。但在张文博的棋盘上，‘合规’就是输。”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陈婧心中那座名为“规则”的天平。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唐飞以为她会拒绝。
终于，陈婧缓缓抬起头。她松开了紧攥的手指，将那枚撞针轻轻地、但无比坚定地按回了手枪的机匣中，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她的眼神，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彷徨，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那就按我们的规矩来。”
她看着唐飞，一字一句地说道：
“联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