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烈被生擒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鹰隼,迅速传遍了西北广袤的土地。失去了头狼的狼群,纵然獠牙尚在,却也只剩下了惶然无措。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那些原本就依附于拓跋烈、在叛乱中并不算核心的党项中小部落。他们派出的使者,带着象征归顺的白旗和丰厚的礼物——主要是牛羊、皮草,几乎是前后脚地抵达了延州城。使者们匍匐在张崇的面前,用最谦卑的言辞,陈述着自家首领是如何“受拓跋烈裹挟”、“一时糊涂”,如今“幡然醒悟”,愿永世臣服大新,岁岁来朝。
张崇坐于节度使府衙正堂,面容肃穆,既未过分苛责,也未轻易表现出宽宥。他依照林砚事先的建议,恩威并施。一方面,严厉申饬其从逆之罪,责令其首领亲自前来延州请罪,并交出部分作乱的骨干;另一方面,则承诺若真心归附,朝廷将一视同仁,准其保有部族建制和草场,并开放边境互市,使其能以牛羊换取急需的粮食、盐铁和布匹。
这一手,既瓦解了潜在的反抗力量,又给了这些部落一条生路,避免了将其彻底推向对立面,逼成流寇。很快,更多的请降书如同雪片般飞来,西北的局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平定下来。
然而,真正的硬骨头,是那些与拓跋烈血缘亲近、利益捆绑极深,或在叛乱中冲锋在前、手上沾满官兵鲜血的大部落。他们虽然不敢再公然对抗,却依旧拥兵自重,盘踞在各自的传统领地上,观望着朝廷的动向,心存侥幸。
这一日,张崇召集核心幕僚与将领,商议如何处置这些顽固势力。
参军穆青峰主张强硬:“此等冥顽不灵之辈,若不趁势剿灭,必成后患。当请朝廷增兵,犁庭扫穴,以绝后患!”
后军督粮官陆锋则面露难色:“穆参军所言虽有理,然我军经此大战,人困马乏,粮草消耗巨大,亟需休整。且西北地广人稀,若行征剿,战线漫长,补给困难,恐非短时间内可见功。”
中军护军周通也补充道:“再者,逼之过急,恐使其狗急跳墙,联合起来,或向北辽求援,则西北又将陷入战乱。”
一时间,厅内议论纷纷,主剿与主抚各执一词。
张崇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砚:“安之,你意下如何?”
林砚从容出列,拱手道:“张相,诸位将军。剿与抚,并非截然对立。下官以为,当以‘慑’为主,‘抚’为辅,双管齐下。”
他走到西北舆图前,手指点向那几个大部落的聚居地:“此等部落,之所以尚存观望之心,无非是倚仗两点:一,地利,其所据之地易守难攻;二,心存侥幸,认为朝廷不愿再起大规模战事,会对其网开一面。”
“故此,我军需展示出足以碾压其抵抗意志的力量,打破其侥幸心理。”林砚目光转向李墨,“李参事,新一批火器,尤其是射程更远的重型霹雳炮,以及配备给精锐步卒的改进型神机弩,何时可列装一部份,用于……‘演习’?”
李墨立刻明白过来,眼中放光:“回林参军,十门重炮,五百具新弩,半月之内,即可调拨至前沿营寨!”
“好!”林砚点头,继续道,“请张相下令,命陆将军、周护军各率一部精锐,携带新式火器,分别前往这几个大部落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举行一场‘军事演习’。不必真的进攻,只需让他们的斥候、族人,亲眼看到我军火器之威,看到我军将士之精悍,看到我大军压境之势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