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语气转冷:“同时,派使者携拓跋烈被擒的画像,以及我军‘演习’的详情,前往各部。明确告知,限其首领一月之内,亲自缚了本部参与叛乱的核心头目,至延州请降。逾期不至,或阳奉阴违者……”林砚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便如此演练所示,大军踏平其营寨,鸡犬不留!”
此计一出,众将皆感震撼。这是赤裸裸的武力威慑,不战而屈人之兵!
穆青峰抚掌叹服:“妙啊!如此,既可避免我军强行攻坚之损耗,又能迫其就范,更能借此向整个西北,乃至北辽,展示我朝军威!”
张崇眼中闪过激赏之色,当即拍板:“便依安之之策!陆锋、周通,此事交由你二人去办,务必办得漂亮!”
“末将领命!”
军议之后,张崇与林砚并肩走在已逐渐恢复生机的延州街道上。城内商铺重新开张,百姓脸上也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期盼。张崇看着这一切,感慨道:“安之,此番平定西北,你居功至伟。整军安民,稳定局势,亦多赖你之谋划。”
林砚微微欠身:“张相过誉,此乃将士用命,上下同心之果。下官只是略尽绵力。”他话锋一转,“然,西北之患,根子在于贫瘠、闭塞与部族纷争。擒一拓跋烈易,若要西北长治久安,还需长远之策。”
“哦?”张崇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有何想法?”
“学生以为,首要在于‘通’。”林砚道,“仿效江宁‘以工代赈’,招募流民与归附部落闲散劳力,兴修水利,开辟通往各主要部落聚居地及边境的官道。路通则商通,商通则民富。届时,朝廷可设官方市舶司,规范互市,课以商税,则财源可开。”
“其次在于‘融’。”他继续阐述,“可在延州、灵州等地,开设官学,允许甚至鼓励各部族头人子弟入学,学习中原文字、礼仪、律法。潜移默化,使其渐慕华风,削弱其部落认同,增强对朝廷的向心力。”
“最后,在于‘实边’。”林砚声音低沉了些,“此次收降之叛军,以及未来可能裁撤的部分边军,可择优编为屯田兵,于关键要冲、水草丰美之处,建立军屯。平时耕种,战时为兵,既可减轻朝廷粮饷压力,又能实实在在控制边境地带。”
张崇听着林砚条理清晰、目光深远的规划,心中震动不已。此子所思所虑,早已超脱了一时一地的胜负,直指王朝根基的稳固。他沉默良久,方长叹一声:“安之啊安之,你若早生二十年……唉,可惜,可惜朝堂……罢了,你这些想法,待我回京之后,会详细禀明陛下。眼下,先将这‘慑抚’之策落实,稳定大局再说。”
林砚知道张崇未尽之语中蕴含的担忧与无奈,也不点破,只是躬身道:“学生明白。”
就在“军事演习”的部队出发后不到十天,捷报便接连传来。那几个原本态度强硬的大部落,在亲眼目睹了官军火器演练那地动山摇、摧枯拉朽的威势后,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其首领再无侥幸之心,纷纷按照要求,绑了麾下主张顽抗的头目,亲自来到延州,向张崇献上降表、地图和部族名册,发誓永世臣服。
历时三月有余的西北叛乱,至此,才算真正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