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一直沉默的江浔:“江浔,你如何看?拓跋弘在猎场对你似有不满,如今又提出此议。”
江浔抱拳,声音平稳无波:“回陛下,北狄三王子行事不羁,其真实意图难测。
林姑娘所言有理,邦交大事,非儿戏可定。
至于对臣的不满,”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冷静,“臣职责所在,护卫宫闱,确保贵女安危清誉,无惧他人好恶。”
他这话,看似在回答皇帝,实则句句都在维护林焦焦,将拓跋弘的“赏识”定义为可能危害她清誉的麻烦。
皇帝的目光在跪着的两个姑娘和站得笔直的江浔身上转了一圈,忽然道:“永嘉,你说你心有所属,所属何人?”
永嘉身体一颤,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林焦焦心里也替永嘉着急,她知道永嘉对那位北狄三王子其实并非全无感觉,只是恐惧远嫁和未知,如今被皇帝这么一问,更是窘迫。
就在气氛有些凝滞时,江浔再次开口:“陛下,郡主年幼,骤然谈及婚嫁,心中惶恐亦是常情。
北狄之事,关乎国体,尚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应是查清猎场刺杀一案,稳定内外人心。”
他成功地将话题引回了正事。
皇帝深深看了江浔一眼,摆了摆手:“罢了,你们都先退下吧。此事朕自有考量。”
“臣女(臣)告退。”
三人退出御书房,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一时无言。
永嘉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皇伯父刚才那眼神……焦焦,多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林焦焦摇摇头,心思却还在拓跋弘那封莫名其妙的“求娶”信上,更在江浔刚才那番维护她的话上。她忍不住偷偷看向身侧的男人。
江浔察觉到她的目光,脚步未停,只淡淡说了一句:“不必理会无关之人妄言。”
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永嘉?还是她?
林焦廉还没琢磨明白,永嘉已经凑到她耳边,用气声飞快地说:“焦焦,我觉得江大人刚才好威风!他是不是在帮你说话?”
林焦焦脸一热,嗔了她一眼:“别瞎说!”
走在前面的江浔,脚步似乎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耳廓又隐隐泛起了那熟悉的淡红。
将永嘉送回她的寝宫后,宫道上只剩下林焦焦和江浔。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大人,”林焦焦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叫住他,“方才……多谢你。”
江浔也停下,转身看她。夕阳的余晖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
“分内之事。”他还是那句话,但语气似乎不再那么平板。
林焦焦看着他被光影勾勒的眉眼,忽然觉得心跳得有点快。
她咬了咬唇,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用油纸仔细包好的东西,递过去。
“这个……是我新做的桂花糖,不腻的。今日辛苦了。”她说完,不敢看他反应,把糖塞进他手里,转身就快步走开了,背影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浔站在原地,看着掌心那包还带着她体温的、小小的桂花糖,又抬眼望向她匆匆离去的纤细身影。
良久,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油纸,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糖块,放进嘴里。
甜意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桂花香,一直甜到了心底。
他冷峻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而此刻,不远处的宫墙拐角,谢瑾瑜静静伫立,将方才两人互动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手中的折扇轻轻敲击着掌心,温润的眸子里,暗色渐浓。
看来,有些事,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