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混着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没有停下,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这里,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老者带着她,走的全是皇宫最边缘、最荒芜的路径,甚至穿过了一片布满毒瘴的废弃园林。
最终,在一处被藤蔓完全覆盖的、看似是冷宫外墙的角落,老者停下脚步,伸手在墙壁某处看似随意的凸起上按了几下。
“咔哒”一声轻响,墙壁竟然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后面是向下的石阶,一股带着泥土和药草清香的、与外界魔气格格不入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者率先走了进去。
苏芷拖着两人,几乎是滚落般跌入缝隙。
身后的墙壁迅速合拢,将那片令人绝望的魔域彻底隔绝。
石阶下方,是一处宽敞干燥的地下石室。
墙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石头,照亮了室内的景象。
“苏姐姐!”
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的声音响起。
欧阳雪从角落里冲了出来,看到苏芷和她身后血人般的两人,眼泪瞬间决堤。
冷月抱着臂,靠在一张石桌旁,银瞳扫过苏芷,在她那惨白的脸色和狰狞的伤口上停留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随即看向那白发老者,微微颔首。
“白先生。”
而在石室最内侧的一张简陋石床上,躺着一个形消骨立、昏迷不醒的人,正是玉衡子!
他比之前更加憔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青黑死气,显然幽冥的侵蚀从未停止。
看到玉衡子依旧昏迷,苏芷心头一沉,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空,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冷月身影一动,在她倒地前扶住了她。
白幽这从白发老者现出真身,此刻才慢悠悠地走到石室中央,看了看昏迷的苏芷,又看了看重伤的墨言和裴九霄,以及石床上气息微弱的玉衡子,摇了摇头。
“一堆破烂。”
他指挥着冷月和欧阳雪将苏芷、墨言、裴九霄分别安置在铺着干净稻草的角落,然后打开了他那个半旧的药箱。
他没有先救治任何人,而是先走到苏芷身边,检查了一下她背后的伤口和体内混乱的情况,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强行融合,经脉受损,魔气侵体,能撑到现在,算你命大。”
他取出几根乌黑色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细针,手法极快地刺入苏芷背后几处大穴。
那针刺入的瞬间,苏芷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蹙起了眉,但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也随之注入,开始缓慢地疏导她淤塞混乱的经脉,逼出侵入的魔气。
接着,白幽又以同样粗暴有效的手法处理了裴九霄的外伤和魔气,用烧红的奇异玉片烫合伤口,疼得裴九霄在无意识中抽搐。
轮到墨言时,他试了试,发现那幽冥死气与心脉纠缠太深,暂时无法根除,只能先用药物和针法稳住他的本源,吊住性命。
最后,他站在玉衡子床前,观察了许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喂他服下了一颗散发着清香的丹药,暂时压制他体内的幽冥侵蚀。
做完这一切,白幽才走到一旁,拿起他的酒葫芦,又灌了一口,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知过了多久,苏芷从深沉的昏迷和剧痛中悠悠转醒。
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背后伤口传来的、虽然依旧疼痛却不再有魔气侵蚀的清凉感,以及体内那虽然微弱、却终于能够自行缓慢运转的灵力。
定星盘、星月璎和玉佩依旧沉寂,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
她挣扎着坐起身,看到墨言和裴九霄的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了许多,显然性命暂时无碍。
而玉衡子师叔,依旧昏迷着,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青黑。
“醒了?”
白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盘坐在一个蒲团上,依旧喝着酒。
“感觉如何?”
苏芷看向他,眼神复杂,最终还是低声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白幽摆摆手。
“别谢太早。你的伤,我只治了标。经脉的暗伤,还有那三个玩意儿的沉寂,得靠你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丫头,你心里那点愧疚和自责,要是化不开,你这辈子也就到这了。力量,不是靠懊悔就能得来的。”
苏芷浑身一震,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手。
白幽的话,像一根针,戳破了她一直试图掩盖的脓疮。
是啊,自责有什么用?
她现在连自己都治不好,拿什么去救师叔?
拿什么去对抗玄冥?
拿什么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甘,混合着对自身弱小的愤怒,以及对同伴处境的担忧,猛地从心底涌起!
她不能倒在这里!
她必须站起来!
这份强烈的意念,如同一点星火,投入了沉寂的丹田。
那三件沉寂的法器,在这一刻,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路还很长,伤还很重。
但至少,她抓住了一丝微光。
在这魔影笼罩的绝境中,活下去,然后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