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石室感觉不到日夜更替,只有墙壁上那些发光的石头提供着永恒不变的光亮。
苏芷醒醒睡睡,大部分时间都在跟身体里外的疼痛较劲。
白幽给的药膏效果奇佳,背后那狰狞的伤口已经开始收口结痂,魔气也被拔除干净,但经脉里那种被掏空后又强行塞入杂物的滞涩感,依旧清晰。
每一次尝试引导灵力,都像在用钝刀子刮骨头,又慢又疼。
她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要么看着头顶发光的石头发呆,要么就盯着角落里依旧昏迷的墨言和裴九霄。
墨言的气息稍微稳了点,但眉心那团青黑依旧盘踞不去。
裴九霄外伤好了大半,可脸色还是灰败的,偶尔在睡梦中会因为痛苦而抽搐。
每一次看到他们这样,苏芷心里那根名为“自责”的刺,就往里钻深一分。
白幽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或者摆弄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材和骨针,偶尔会丢给苏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灵力不是水,不是你使劲挤就能哗哗流出来的。”
“你那眼神,跟死了爹妈似的,能盯好他们还是能盯死玄冥?”
“经脉堵了,就跟河道塞了淤泥一样,光看着它,淤泥会自己跑吗?”
话糙,理不糙。
苏芷知道问题在哪,可心口那块大石头,她就是搬不开。
她一闭眼,就是祭坛上玄冥那张狂的笑,是太后抱着死气婴孩的诡异满足,是墨言和裴九霄为了护她而倒下的身影。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成了她挣脱不开的梦魇,死死压着她的心神,也堵死了她灵力运转的路径。
欧阳雪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每个人,给苏芷换药时,看着她背后依旧狰狞的疤痕,眼圈总是红红的。
“苏姐姐,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她只会反复说着这苍白的安慰。
冷月则更直接,在一次苏芷又一次尝试运转灵力失败、脸色煞白地喘息时,她抱着臂,冷冷开口。
“你垮了,我们这些人,包括外面那个可能还活着的七皇子,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萧景琰!
这个名字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了苏芷一下。
他在哪?
在魔气笼罩的皇宫里,怎么样了?
她甚至不敢深想。
这天,白幽检查完玉衡子的情况,摇了摇头,对苏芷说。
“你师叔体内的幽冥侵蚀太深,我的药只能吊着命,延缓恶化。想救他,寻常法子不行,需要至纯至净的生机之力强行洗涤,还得辅以特殊的安魂定神之法,护住他脆弱的神魂。”
他看向苏芷,目光意有所指。
“流云仙针里,有一式‘春回大地’,据说能枯木逢春,最能滋养生机。还有一式‘定魂引’,专固神魂。可惜啊……”
他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像锤子一样砸在苏芷心上。
她知道,如果她的流云仙针能恢复到足够强的境界,或许真有一线希望救师叔。
可现在……
绝望和无力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看着石床上形销骨立的师叔,看着旁边重伤未愈的同伴,一种“我什么都做不了”的崩溃感让她浑身发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我……我做不到……”
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我救不了他们,都是我……”
“闭嘴!”
一声低沉的、带着压抑怒气的呵斥,来自角落。
是墨言!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艰难地侧着头,用那双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黯淡、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盯着她。
“自怨自艾有用吗?”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胸口剧烈起伏。
“我们选择跟你,不是来听你说丧气话的……”
另一边,裴九霄也被动静吵醒,他伤得重,意识还不甚清醒,却迷迷糊糊地跟着嘟囔。
“苏芷,别……别怕……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这两句话,像两道惊雷,劈开了苏芷脑中混沌的阴霾!
是啊,墨言和裴九霄,是为了护着她才变成这样!
他们从未责怪过她半分!
如果她就此沉沦,他们的牺牲算什么?
师叔还等着她去救,萧景琰生死未卜,外面的世界正在被魔气荼毒,全天下的百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