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先生来得诡异，走得潇洒，留下几瓶子灵药和一堆让人脑袋发胀的谜团。
谷里那潭死水又开始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空气里还飘着股沙螭血的腥臊气和魔棠碎裂后的焦糊味，提醒着刚才那场差点要命的混战。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
裴九霄龇牙咧嘴地让墨言给他胸口糊上那“续断膏”，药膏清凉，疼痛立刻减轻了大半，他舒服得哼哼两声。
“那小白脸……哦不，白先生，到底图啥啊？”
没人能回答他。
墨言沉默地给自己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药，眉头拧着。
欧阳雪小心地帮苏芷处理手臂上的擦伤，动作轻柔。
苏芷靠坐在岩石边，感受着胸口玉佩持续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暖流。
那月影沙棠的本源精华确实非同一般，如同久旱逢甘霖，虽然量少，却异常精纯，正一点点浸润她干涸龟裂的经脉，带来一种麻痒的、新生的感觉。
力量恢复了一点点，虽然距离能施展医术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完全无能为力的废人了。
“不管他图什么，眼下我们没得选。”
苏芷声音依旧虚弱，但比之前多了丝力气。
“这药效果极好，我们抓紧时间恢复，尽快离开这里。那魔教圣使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话点醒了众人。
谁知道那帮家伙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靠着白先生给的灵药，加上绝境逢生后精神稍稍放松，几人恢复得比预想中快。
裴九霄断了肋骨，行动不便，但至少性命无碍。
墨言的外伤在灵药和自身守陵人体质的加持下，愈合速度惊人。
欧阳雪只是皮外伤和脱力，很快缓了过来。
最让人惊喜的是苏芷。
玉佩加上沙棠本源的双重滋养，让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虽然走路还需要人搀扶，但自己勉强能站住了。
休整了大半天，估摸着外面天色将晚，他们决定立刻动身。
“往回走吗？”
欧阳雪搀着苏芷，小声问。
墨言看了看谷口弥漫的灰雾，摇了摇头。
“不能原路返回。魔教很可能在外面守株待兔。”
他展开阿萨兰给的那张简陋地图，又回忆着守陵老妇和白先生隐约透露的信息。
“我们往东南方向绕行，尽量避开流沙河，看能不能找到回‘月牙泉’绿洲的路。”
找到那守陵老妇，或许能解开一些谜团，至少能问问那“幽冥魔棠”和“钥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次踏入茫茫沙海，心情却与来时截然不同。
少了些绝望，多了份沉重和警惕。
裴九霄拄着墨言给他临时削的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探路，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但更多是在抱怨胸口疼和沙子烫脚。
墨言负责断后和辨认方向，他变得更加沉默，眼神时常望着远方的沙丘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守陵人的身份，幽冥魔棠的变故，白先生的出现，似乎让他背负了更多的东西。
欧阳雪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苏芷，递水，擦汗，扶着她避开松软的沙地。
她偶尔会偷偷看一眼墨言沉默挺拔却难掩疲惫的背影，眼神里交织着担忧和一种她自己或许都未察觉的柔软情愫。
有一次墨言回头确认方向，正好撞上她的目光，欧阳雪像被烫到一样飞快低下头，耳根泛红。
墨言目光在她略显凌乱的发髻和干裂的嘴唇上停顿了一瞬，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把自己的水囊递了过去。
欧阳雪愣了一下，摇摇头想拒绝，墨言却已转身继续前行，只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和那个悬在空中的水囊。
欧阳雪看着那水囊，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小声道了句谢，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苏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
乱世风雨，这点懵懂的情愫，不知是暖心的慰藉，还是更沉重的负担。
他们按照墨言规划的路线，小心翼翼地绕行。
白天顶着烈日，夜里忍受严寒。
水囊再次见底，干粮也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