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那声带着懒洋洋调子的话,像块石头砸进了一潭死水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抬头往上看。
那月白袍子、戴着半张银面具的家伙,翘着条腿坐在几十丈高的黑崖边上,衣摆被风吹得轻轻晃荡,看着贼悠闲,跟来看戏似的。
他手里还捏着那片守陵老妇掉的黑叶子,转来转去。
魔教圣使那张阴柔俊美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跟糊了层锅底灰一样。
他盯着崖上那人,眼神跟毒蛇似的。
“你是什么人?敢管我圣教的闲事?”
“闲事?”
白衣人嗤笑一声,声音透过面具传来,有点闷,但那股子不屑劲儿半点没打折。
“你们在我的地盘上,抢我看守的东西,伤我……嗯!算是半个客人吧。这能叫闲事?”
他目光扫过底下狼狈的四人,在苏芷胸口停顿了一瞬,似乎对她那玉佩很感兴趣。
你的地盘?看守?
苏芷心头猛跳。
这葬月谷,这沙棠难道这白衣人才是守陵老妇口中那个“真正的主人”?可他看着……也太年轻了。
而且这气质,跟守陵人那种苍凉厚重的感觉完全不搭边。
“满口胡言!”
魔教圣使显然不信,或者说,不想信。
煮熟的鸭子眼看要飞,他耐心耗尽,厉声道。
“装神弄鬼!给我拿下他们!”
后一句是对他手下那些长老说的。
几个魔教长老立刻动了,身形如鬼魅,分出两人直扑崖顶的白衣人,另外三人则杀气腾腾地冲向苏芷他们这边!
“操!”
裴九霄骂了一句,想挣扎起来,胸口一阵剧痛,又跌坐回去。
墨言强撑着站直,把断棍横在身前,眼神决绝,准备拼死一搏。欧阳雪也扬起鞭子,尽管手还在抖。
眼看那三个魔教长老的攻击就要落到身上——
崖顶上的白衣人似乎叹了口气。
“唉,好好说话不听,非要动手。”
他坐在那儿,动都没动,只是拿着那片黑叶子的手,轻轻往下一挥。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三个扑向苏芷他们的魔教长老,身形猛地一滞,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
紧接着,他们脚下的黑色岩石地面,突然如同活过来一般,伸出数条由沙石凝聚成的、粗壮的触手,闪电般缠上了他们的脚踝、腰身!
“什么鬼东西?!”
“挣脱不开!”
三个长老又惊又怒,浑身幽冥死气爆发,想要震碎这些沙石触手。
可那触手看似松散,却异常坚韧,死死缠绕,甚至还在不断收紧,将他们往地下拖拽!
任凭他们如何挣扎,竟一时无法脱身!
而扑向崖顶的那两个长老,更是倒霉。
人还没到崖顶,那白衣人只是随意地屈指一弹,两颗小石子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出,精准地打在两人膝盖上。
“咔嚓!”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两个长老惨叫着,直接从半空摔了下来,重重砸在谷底,抱着扭曲的腿哀嚎不止。
挥手之间,困住三人,废掉两人!
这是什么实力?!
谷底瞬间一片死寂。
连那嚣张的魔教圣使,瞳孔都猛地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一丝忌惮。
裴九霄看得眼睛都直了,忘了疼,喃喃道。
“我滴个娘诶……这哥们……也太猛了吧……”
墨言紧握断棍的手微微松了些,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减少。
这白衣人实力深不可测,是敌是友,尚且难说。
苏芷则紧紧盯着那白衣人,尤其是他手中那片黑叶子。
守陵老妇……白衣人……他们都拿着这种叶子,他们是一伙的?
那老妇引他们来,是为了让这白衣人救他们?
还是另有图谋?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白衣人拍了拍手,像是掸掉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再次落到魔教圣使身上。
“带着你的人,滚出葬月谷。这东西,”
他指了指那株已经破碎、只剩一点残骸的幽冥魔棠。
“不是你们该碰的。”
魔教圣使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他死死盯着白衣人,又看了一眼暂时动弹不得的手下和惨嚎的同伴,知道今天这跟头是栽定了。
对方展现出的实力和对环境的掌控力,远在他之上。
“好……很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阴毒地扫过苏芷和那白衣人。
“山水有相逢!我们走!”
他倒也光棍,知道事不可为,立刻下令撤退。
那三个被沙石触手困住的长老,在白衣人又一个随意的手势下,触手悄然消散。
他们狼狈地爬起来,搀扶起断腿的同伴,跟着圣使,灰头土脸、速度极快地退出了葬月谷,消失在灰雾之中。
强敌……就这么退了?
谷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潭水的细微声响。
白衣人从崖顶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如同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站在几人面前。
他身材修长,即使戴着面具,也能感觉到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