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林凡握着手机，站在总统套房的落地窗前，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但他的思维却在这一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一个市局重案支队的队长，在查办一件牵扯到顶级豪门的案子时，主动联系案子的核心关系人，开口就是要做一笔“交易”。
这听起来，比赵天佑在电话里咆哮着要抓他还要荒诞。
电话那头，李建国似乎能感受到林凡的沉默，他没有催促，只是任由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决然，通过电流，传递过来。
“林医生，你不用怀疑我的动机。”李建国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一丝自嘲，“一个警察，主动找上你这样的人，听起来像个圈套。但现在，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一个随时可能失去女儿的父亲。”
“赵家，他们做事没有底线。他们用最下作的手段，碰了我最不该碰的东西。”
“所以，我也不准备再跟他们讲任何规矩了。”
林凡的指节轻轻敲了敲冰凉的窗玻璃。
他能听出李建国声音里的那种东西。
那不是伪装出来的愤怒，而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上，决定抱着敌人一起跳下去的疯狂。
“你想怎么交易？”林凡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听到林凡的回应，李建国紧绷的神经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很简单。”他的语速加快，思路清晰得可怕，“赵家是一棵大树，盘根错节。我想用法律的斧子砍倒它，需要时间，需要一步步剪除枝叶，这个过程太慢了。而且，他们会不断用我女儿来干扰我，我等不起。”
“明面上，所有合法的、程序内的手段，由我来！我会动用我职权范围内的一切力量，去查封、去抓捕、去审讯！我会把所有能摆在台面上的东西，都变成钉死他们的棺材钉！”
“而你……”李建国顿了顿，呼吸声都变得粗重，“……我需要你帮我去做那些斧子砍不到的事情。”
“赵家的根，烂在泥里。那些最肮脏、最见不得光的产业，那些能让他们一击毙命的黑料，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核心人物……官方的力量很难直接触及。他们太会隐藏，太会切割了。”
“我看了你在协和医院门口做的事情。你把那三个人，像垃圾一样‘退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想知道。”
李建国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分享一个魔鬼的契约。
“我需要你，用你的方式，把他们的根，从泥里给我挖出来！我需要那些他们以为永远不会见光的证据，我需要那些替他们干脏活的人……开口说话！”
“你把证据和人，扔到我面前。我负责用法律，把他们送进地狱。”
“这就是我们的交易。”
“我当刀鞘，你当刀刃。我负责让这把刀每一次出鞘都合法合规，而你，负责让这把刀，足够锋利，一击致命！”
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到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响。
林凡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玩味的弧度。
一个有趣的人。
一个有趣的交易。
李建国这不是在找一个合作者，他是在给自己找一把黑色的手术刀，用来精准地切除那颗名为“赵家”的毒瘤。
他自己站在光明之下，承受所有的压力和审视，却将最危险、最有效的攻击，交给了黑暗中的林凡。
“李队长，”林凡淡淡开口，“你这是在引火烧身。与虎谋皮，你不怕我这条‘虎’，反过来把你吞了？”
“怕？”电话那头的李建国发出一声短促而惨烈的笑，“当我女儿被他们当成筹码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一个死人，还怕什么？我只要他们陪葬！”
“至于你……”李建国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你和赵家是死仇。他们要你的命，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这就够了。”
“而且，我相信一个能治好苏家小姐绝症的神医，不会是单纯的莽夫。你有你的底线，而我的底线，就是我女儿的安全。”
林凡沉默了。
李建国在极短的时间内，不仅查了他的联系方式，甚至连他和苏家的关系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个人，疯是真疯，但能力和头脑，也是顶尖的。
“好。”
林凡只说了一个字。
这个字，却让电话那头的李建国，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第一个目标是谁？”林凡问得直接。
“豹哥，真名王保。赵天佑手下最重要的一条狗，负责处理所有脏事，同时掌管着赵家在京城最大的地下现金来源——一个名为‘御景轩’的私人会所，实际上是个设备顶级的地下赌场。”
李建国语速飞快地提供着信息。
“我们盯了他很久，但他本人滴水不漏，会所实行的是最严格的会员制，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所有的账目，都由他一个人掌握。只要能拿到他的账本，或者让他本人开口，赵家资金链的一条主动脉，就断了！”
“我需要他的账本，或者，他的人。”李建国一字一顿。
“地址。”林凡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御景轩，就在东三环外的麒麟公馆负一层。他今晚应该就在那里。”
“知道了。”
林凡说完，便准备挂断电话。
“林医生！”李建国忽然叫住了他，“小心。王保不是那三个废物，他心狠手辣，身边常年跟着退役的特种兵当保镖。”
“嗯。”
林凡的回应只有一个字，随即挂断了通话。
他将手机扔在床上，转身走向衣帽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