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天气般的问候,钻进李建国的耳朵里,却让他的整个身体,瞬间僵硬得像一块铁。
“你女儿,今年该上初三了吧?听说学习成绩很好,是个好苗子啊。”
没有咆哮,没有怒骂,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火气。
可就是这种和煦到近乎亲切的语气,却比赵天佑那歇斯底里的咆哮,要恐怖一万倍!
那是一种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从容,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
他们甚至懒得去威胁李建国本人,而是直接将目标,对准了他最珍视、最柔软、绝不容许任何人触碰的逆鳞!
女儿!
李建国脑海里“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他眼前浮现出女儿巧笑嫣然的脸庞,浮现出她每天放学扑进自己怀里撒娇的样子,浮现出她拿着满分试卷,一脸骄傲地向自己炫耀的场景……
那是他李建国这辈子,用命在守护的光!
一股难以形容的狂怒,像是积压了千百年的火山,从他胸腔最深处猛烈地喷发出来,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和理智。
那股彻骨的寒意,在短短一秒钟内,就变成了足以焚烧一切的滔天烈焰!
“呵呵……”
李建国忽然笑了。
他的笑声很低,从喉咙里发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哑和压抑。
他没有对着电话咆哮,也没有说什么狠话。
他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对着电话那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很好。”
说完,他甚至没有给对方任何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啪。”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整个市局大院的停车场,仿佛都随着他这个动作,陷入了一片死寂。
站在他身旁的几个下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队长脸上那转瞬即逝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种让他们从心底里感到战栗的东西。
那是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在准备拼死一搏前,亮出獠牙的狞笑!
“队长……”副手老张小心翼翼地开口,他感觉自己队长的状态很不对劲。
李建国没有理他。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车,一把拉开车门,从副驾驶的储物格里,翻出了另一部早就停用的老式按键手机。
那是一部没有任何智能功能的“老人机”,也是他曾经用来联系某些特殊线人的单线电话。
他迅速地装上SI卡,开机,然后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石头?怎么用这个号联系我?出大事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警惕而沉稳的声音。
“猴子,听着!”李建国的声音又快又急,却条理清晰,不带一丝废话,“我女儿,李欣然,育才中学初三二班。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你的人,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上学,放学,补习班,回家!她去的任何一个地方,我都要保证绝对安全!”
电话那头的“猴子”沉默了一秒,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石头,你惹上谁了?”
“别问!”李建国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动用最高级别的保护方案!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天大的人情!”
“放你妈的屁!你我之间谈什么人情!”猴子在那边骂了一句,语气却无比郑重,“放心,嫂子那边我也会派人过去。只要她还在京城地面上,我保证她连一根头发都少不了!你那边,自己小心!”
“好!”
挂断电话,李建国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松弛了一分。
猴子是他过命的兄弟,从一个部队出来的,现在负责一个不对外的安保部门,能力和忠诚都毋庸置疑。女儿和妻子的安全,暂时有了保障。
他靠在车门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冰凉的空气,试图压下胸中那股依旧在翻腾的杀意。
他明白了。
赵家这种庞然大物,他们的手段,从来就不止在牌桌上。
当他们发现牌桌上的规则对他们不利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掀掉桌子,然后用最卑劣、最直接的方式,攻击你的软肋。
法律?程序?
在他们眼中,那只是束缚普通人的工具,而不是他们的枷锁。
想通过正常的司法程序,一步步搜集证据,将他们绳之以法?
太慢了!
等他把所有证据链都凑齐的时候,他的家人可能早就被这帮畜生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