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朱槿是被喉咙里的灼痛感拽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脑袋像被塞进灌满铅的布袋,沉得抬不起来。
宿醉的钝痛从太阳穴往眼眶里钻,每动一下,后脑勺就像有根针在扎——昨晚饭桌上那几坛二锅头的后劲,此刻正结结实实地压在他身上。
昨天是真见识到了自己老爹的酒量。
饭吃到一半,朱元璋就撤去了琉璃酒杯,拎起酒坛往粗瓷大碗里倒,琥珀色的酒液撞得碗沿直响:“槿儿,咱爷俩今儿个好好比划比划!”
朱槿当时二话不说端起碗,与老爹一碰,烈酒入喉时像吞了团火,却也点燃了骨子里的那点血性。
两人你来我往,大碗大碗地往嘴里灌,三斤白酒下肚,他只觉得眼前的灯影开始打转,再看老爹,依旧面不改色,还在吆喝着添酒。
倒是一旁的大哥朱标,才喝了小半碗就捂着额头趴在桌上,嘴里嘟囔着“不能再喝了”,明摆着是装死躲酒,惹得朱元璋笑骂了句“没出息”。
朱槿现在才琢磨过味来,老爹怕是早有准备。
席间马秀英几次想开口劝,都被门外的侍卫不着痕迹地引开了——定是朱元璋提前让毛骧盯着,特意要避开娘亲的念叨,好痛痛快快跟他喝一场。
朱槿心里暖烘烘的,在自家府邸里,他没动用真气驱散酒意,就想这样陪着老爹喝个尽兴。
毕竟寻常人家的父子能这样对饮的时刻,对他们而言实在太少。
结果就是,他断了片,连怎么被扶回房间的都记不清了。
然而朱槿不知道的是,他被侍从架着踉跄离去时,朱元璋正站在廊下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那股子畅快劲儿,像是做成了件天大的喜事。
“嘶……”朱槿倒吸口凉气,挣扎着想坐起身,却被一阵天旋地转按回枕上。
喉间又干又涩,像是被砂纸磨过,咽口唾沫都带着苦味,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昨夜的酒气,混着烧鹅的油脂香,此刻闻着只剩反胃的腻。
正当朱槿想运起真气驱散酒气时,外间传来沈珍珠轻手轻脚的脚步声。
“二公子醒了?”她隔着帐子问,声音里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厨房备了醒酒汤,温在炉上呢,奴婢这就去端。”
朱槿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他抬手按在额头上,掌心触到一片黏腻的汗,才发现衣服的领口都被汗液浸湿了。
沈珍珠很快端着汤碗进来,青瓷碗里的醒酒汤冒着热气,酸中带辣的气味冲得他皱紧眉头。
他强撑着坐起来,接过碗时,手腕抖得差点把汤洒出来。喝了两口,温热的汤液滑过喉咙,那股灼烧感稍稍缓解,可脑袋里的钝痛还在,像有无数只小锤子在慢慢敲。
朱槿缓过些力气,看着沈珍珠眼下淡淡的青黑,哑声问:“珍珠姐,你昨日照顾了我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