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二公子喝得太多了,”沈珍珠垂着眼帘答道,“奴婢不放心侍女们照顾,就守在这儿了。”
朱槿心里像被温水漫过,泛起一阵细密的暖意。
他望着沈珍珠略显苍白的脸颊,催道:“珍珠姐,快去休息吧。今日就在府上歇着,别回沈家庄了。”
沈珍珠却轻轻摇了摇头,鬓角的碎发随着动作滑落,她抬手将发丝别回耳后,露出段细白的脖颈:“公子,奴婢不累。今日不是还要去看望表哥父亲吗?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那也得先歇会儿。”朱槿把空碗往她面前递了递,青瓷碗沿还留着他方才喝过的温热,“你先回去睡一觉,我去洗沐一番,走的时候再喊你。”
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眼底却盛着体谅。
沈珍珠迟疑了瞬,终究还是屈膝接过碗:“那……奴婢先回房间了。”
说罢端着碗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连关门的声响都压得极低。
门刚合上,朱槿便立刻盘膝坐好。他指尖快速掐了个清心诀,双掌交叠于腹前,一股温润的真气顺着经脉缓缓流转开来。
起初只觉丹田处微微发热,那股暖意顺着气血游走,像春日融雪般漫过四肢百骸——流经太阳穴时,宿醉的钝痛便消了大半;淌过喉咙时,灼烧感如同被清泉浇熄的余烬,瞬间散得无影无踪。
不过片刻功夫,浑身的酒气已被驱散得干干净净,脑袋不沉了,喉咙也不烧了,连骨头缝里的酸软感都一扫而空。他缓缓睁开眼,眸子里已没了方才的浑浊。
起身时动作轻快,脚刚落地便顺势舒展了下筋骨,腰间传来“咔”的轻响,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昨夜那场天旋地转的宿醉,不过是场转瞬即逝的梦。
朱槿走到净房,木桶里早已备好温热的水。
洗去一身黏腻后,他换上件月白色的直裰,腰间束着条同色玉带,长发用玉冠束起,整个人清爽利落。
他脚步轻快地穿过回廊,像阵风似的掠到朱标院外。
他足尖轻点墙面,身形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跃上院角那棵老槐树,浓密的枝叶恰好将他隐住。
目光穿过叶隙落下,朱槿不由得挑了挑眉。
院中青石铺就的空地上,朱标正与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对练。那女子穿着身灰布襦裙,裙摆被利落的系在腰间,露出纤细却结实的小腿,手中握着柄木剑,招式沉稳有力。
朱标则赤手空拳,脚下踏着太极拳的步法,看似慢悠悠的动作里却藏着卸力的巧劲,两人你来我往,木剑与拳脚碰撞发出“砰砰”的轻响,竟是打得有来有回。
朱槿盯着朱标那张精神抖擞的脸,眼底满是了然——大哥哪里有半分宿醉的模样?昨天饭桌上那副趴桌装死的姿态,分明是故意躲酒!他在心里暗骂一句:“这个黑芝麻朱标!回头定要找个机会,把他按在酒桌上灌个痛快!”
念头刚过,他的注意力又被那侍女吸引过去。寻常侍女哪有这般身手?大哥这一世勤练太极,又注重强身健体,寻常士兵三五个都近不了他的身,可这女子竟能与他周旋许久,招式间虽有保留,却能精准地接下朱标的每一次试探,显然是有些真本事在身的。
朱槿摸着下巴暗自思忖:看这架势,两人对练时都留了手,倒像是互相喂招。这侍女究竟是老爹暗中派来保护大哥的,还是大哥自己悄悄培养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