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铜墙铁壁。” 卞元亨压低声音,拇指摩挲着腰间刀柄,“寻常刺客怕是还未近身,便已成了活靶子。”
朱槿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兵仗局藏着改天换地的机密,自然要做到万无一失。”
眼前的景象远超他的想象,占地百亩的工坊内,三千余名工匠忙碌穿梭,炼铁工坊的五座巨型高炉同时开炉,赤红的铁水如火龙般顺着陶管奔流而下,映红了半边天际,这壮观的场景让他想起了战场上的烽火,却比那更加炽热,更加震撼。
“这... 这都是...” 卞元亨喃喃自语,声音被淹没在轰鸣的声响中。
他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工坊,东侧火器工坊里,工匠们戴着牛皮手套,专注地研磨火药、校准铳管,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严谨与专业;西侧兵器坊中,精钢打造的陌刀泛着冷冽的寒芒,淬火池腾起的白雾间,传来工匠们对好钢的赞叹,那声音里满是自豪与骄傲。
朱槿带着卞元亨走向最深处挂着 “格物院专用” 匾额的工坊,还未进门,便听见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与工匠们兴奋的叫嚷。
推门而入,卞元亨的目光瞬间被摆满工坊的新奇物件吸引:上方悬挂着一排竹制水车模型,叶片角度经过精密计算,据说能比传统水车多提三成水量;角落处还摆放着一个古怪的铜制圆筒,工匠正调试着内部的螺旋结构,说是能将地底深处的水引到田间。
“这些都是格物院专为农事所制。”
朱槿拾起一个铁制的播种器,轻巧一按机关,内部的种子便均匀落入掌心,“北伐之后,这些物件会分发到各地,让百姓种地不再靠天吃饭。”卞元亨望着朱槿眼中跳动的火苗,又看向四周闪烁着智慧光芒的发明,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初见时少年那句 “愿天下百姓顿顿有肉,岁岁安宁”,原以为不过是少年人的豪言壮语,此刻看着眼前这些凝聚心血的成果,看着兵仗局里热火朝天的景象,终于明白那不是空谈 。
行至岔路口,忽见陈平领着一队工匠匆匆而来,腰间还别着几本卷边的《天工开物》。
原来这是朱槿早前的安排,让陈平带着随军工匠来兵仗局交流学习。朱槿勒住缰绳,扬起下巴问道:“陈平,之前随军的工匠,在学堂学得如何?”
陈平抹了把额角的汗,快步上前:“回二爷,大部分还不错,能将锻造口诀倒背如流,可少数人......” 他为难地挠了挠头,“怎么教都学不会新技法,脑袋就像生锈的齿轮。”
朱槿望着工匠们参差不齐的身形,目光扫过几个眉头紧锁、拿着图纸反复比划却不得要领的工匠,沉声道:“学习能力强的继续随军,跟着队伍历练,战场上最能长本事。那些实在学不进去的,就留在应天兵仗局,做些零件打磨、物资搬运的活计。咱们的工坊要跟着大军走,兵器供应绝不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