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在这股威压面前,脸色瞬间煞白,握着武器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阵型出现了明显的骚动。
队伍最前方,一面更加巨大的明黄色龙旗高高飘扬。龙旗之下,一架由八匹纯白骏马拉动的、装饰着金玉、镶嵌着琉璃的巨大车辇缓缓驶出林道。
车辇华盖如云,珠帘低垂,看不清内里,但那份极致的奢华与威严,与周围肃杀的军阵形成鲜明对比,更显高高在上。
车辇旁,一名身穿绯红麒麟补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太监,手持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在数名金甲武士的护卫下,策马向前几步。
“圣——旨——到——!”尖利而拖长的声音如同刮骨的钢刀,刺破了官道上凝固的空气。
圣旨?
陆琰瞳孔骤然收缩。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染血的银眸死死盯着那华贵的车辇和太监手中的明黄卷轴。
陆琮。
果然是他。
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及时”。
“四殿下陆琰,接旨!”太监那阴鸷的目光,扫过陆琰残破的队伍,扫过马车,最后落在陆琰染血的深紫色锦袍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居高临下的嘲弄。
残存的士兵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看向陆琰。张猛脸色铁青,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
陆琰深吸一口气,混杂着血腥、尘土和冰冷杀意的空气涌入肺腑。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与忌惮,缓缓站起身。左臂符文臂铠的裂痕在动作下传来剧痛,但他身形挺得笔直,似风雪中不倒的孤松。
他一步步走出马车,踏在泥泞的官道上,走到队伍最前方,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太监阴鸷的视线。
“臣,陆琰,接旨。”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那太监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展开手中明黄的卷轴,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青州妖乱,荼毒生灵,四皇子陆琰,戍边有责,率军民御敌,浴血鏖战,力保州城不失,其忠勇可嘉。
然朕近染微恙,心系社稷,尤念骨肉。着四皇子陆琰,即刻卸青州戍务,速返京城侍疾,以慰朕躬,以安朝野。钦此!”
侍疾?
圣旨内容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所有残兵心中刚刚因“忠勇可嘉”而升起的一丝虚幻暖意。
卸权、交印、即刻回京。
名为侍疾,实为软禁。这是明晃晃的夺权与囚笼。
张猛等人眼中瞬间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他们拼死血战,将军战死,殿下重伤,换来的竟是这样一道冰冷的旨意。
陆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染血的银眸深处,一点冰冷的寒芒悄然凝结。他缓缓抬起双手,做出接旨的姿态。观气术却在无声无息间运转到极致。
他的“目光”穿透那华丽的珠帘,瞬间锁定了车辇之内。
一个身着明黄四爪蟒袍、面容俊朗、气质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端坐其中。
正是三皇子,陆琮。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疲惫的忧色,仿佛真的为父皇病情和青州战事忧心忡忡。
然而,在陆琰观气术的视野里,陆琮周身笼罩的“气”却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景象。
代表皇族贵气的明黄光泽之下,一股粘稠、污秽、无数细小蠕虫般不断扭动的“灰黑之气”似跗骨之蛆,深深扎根在他的心脉、丹田、乃至识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