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套!润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板了?”杜丽丽几乎是喊了出来,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物质层面的结合是低层次的!人最重要的是精神的共鸣,是浪漫的气质,是价值的认同!
我跟惠良,就像这黄原城里的老桥,无趣沉闷!惠良眼里只有工作,只有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他永远不会明白,我写的诗里藏着什么,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而和高朗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是在走向一座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桥,他能从‘春风吹过黄原河’里,读出我对自由的向往,能从‘古塔映残阳’里,看出我心里的愁绪。”
润叶张了张嘴,看着好友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最终还是把更重的话咽了回去。她不懂那些“桥”的比喻,她只觉得,杜丽丽这样下去,要出事。她心里有些发沉。
而杜丽丽还沉浸在自已的思絮中,她脸上带着憧憬:“这才是精神共鸣!不是柴米油盐,不是职位高低,是两个人灵魂的契合与超越世俗的情感连接。你跟少安哥,有过这种感觉吗?”
杜丽丽转过头来看着润叶的眼睛反问她。
润叶愣了愣,想起少安信里最多只是写的“想……你”,这已经让她面红耳赤了。
但那和杜丽丽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她摇摇头:“少安哥踏实,他心里装着家里,装着双水村的土地。我们……就是互相惦记着。”
“你就是太古板!”杜丽丽撇撇嘴,“人活着,不能只盯着脚下的土。得有理想,有浪漫!高朗说,我的文字里有火,有生命力,这是武惠良永远看不到的。”她顿了顿,又说,
“别说我了。你呢?这么热的天,留在学校参加这宣传队,又累又没好处,图什么?暑假作业积极分子又有啥用?回家又不远,你少安哥也放假了吧,还没来接你……?”
润叶的心猛地一跳,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角:“嗯,老师说宣传队的任务很重要,也算是一种很好的社会体验,让我们好好完成。少安哥……他在学校有事,大概也忙着呢。”
她没有告诉杜丽丽,她留在黄原,就是是为了等她的少安哥。等那个从黄土坡里走出来,如今在省城农业大学念书的青年。
少安哥的信,她看了一遍又一遍,信里说,暑假里,他还要跟教授去调研,怕得七月底才得完成。
她想等他,想跟他一起回双水村,想让他看看自己写的标语,想告诉他,黄原城的落日,比信里写的还要好看。
与此同时,几百里外的西北农学院试验田里,麦浪在夏风中翻滚,泛着金黄。
这些是赵洪璋教授团队新培育的“矮孟牛”小麦品系,有着“杆矮,抗倒,灌浆饱满”等特点,现在正处于关键的观测期。